第四百五十四章
顧雪這個大直女，鐵定是聽她爹的。
不像別的女人，都是以夫爲天。
沈暮塵抿脣，轉身出去了。
顧明庭這才放心，看向一邊震驚的白棋。
“你……陛下他……”白棋已經凌亂了。
這是娘娘的爹？娘娘的爹爲什麼突然出現了，爲什麼陛下還能和他說話？
所以陛下一直知道她的存在？？
陛下他不是人！
顧明庭淡淡道：“此事暫時不要和雪兒提，你下去吧。”
白棋暈暈乎乎的飄走了。
顧明庭坐在顧清寒身邊，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清寒才幽幽轉醒。
“醒了？”顧明庭碰了碰她的頭，好在她掐的那個訣還有效，他還能碰到她。
顧清寒鼻音濃濃：“爹爹……”
“我還以爲是我做夢，爹爹……你真的回來了。”
顧明庭笑着將她額上的碎髮撥到一邊，溫聲道：“嗯。”
顧清寒抱住他的手臂：“爹爹不要走。”
顧明庭颳了刮她鼻子：“爹爹現在不走。”
顧清寒：“以後也不走……如果爹爹要走，一定要帶雪兒一起走……”
她眼底黯然，想起剛剛沈暮塵溫暖的懷抱，心底酸酸的。
顧明庭垂頭，問道：“老是說要和爹爹走，那你不給爹爹報仇了？至少殺了夜亦雄再走那纔夠本嘛！”
顧清寒：“……”
好像有道理。
顧明庭勾脣一笑，又道：“還有小塵呢，你捨得？”
顧清寒嘟嘴道：“爹爹說什麼呀，有什麼捨不得的……”
顧明庭笑了，知道感情的事情就是這般矯情又惶然。
有時候就是一點點小事而已，也會覺得天都塌下來了、他不需要我了……
但是啊，他知道她的寶貝女兒其實是喜歡沈暮塵的，而且情深而不自知。
於是就想逃避，就想退縮，越在意越不知道怎麼處理。
尤其面臨這信念崩塌一般的變故，就更加心灰意冷、喪失鬥志，像一隻鴕鳥一般把自己腦袋埋起來。
若是她是一般尋常女子，腦子裏想的就只有夫君、只有情情愛愛，那還好辦。
但她偏偏缺根筋，對感情的事直通通的，考慮利益不考慮情緒。
果然，只聽她冷靜分析道：“他之所以這麼辛苦都是因爲我，我幫不上他一點兒的忙，反倒是將他的朝堂攪得亂七八糟的。”
顧清寒吸了吸鼻子，“現在俞太傅還帶着羣臣覲見，要斬殺我呢！”
“如果我死了，那麼朝堂立即就能安穩下來，夜離兮也無法用我去制衡沈暮塵……總的來說我死了對他來說，利大於弊。”
顧明庭無奈道：“雪兒，感情可不是買賣，一分一釐都算得清楚。”
顧清寒笑了笑：“那就不算了嘛，反正我就要跟着爹爹，對了，哥哥們呢？”
顧明庭也沒有多勸，有些事情總要當事的兩個人去好好溝通，才能解決根本問題。
他淡淡的說道：“你那三個哥哥現在還在喫屎。”
顧清寒：“……？？”
說的是沸屎地獄吧？！
她爹爹看着溫潤儒雅、飄逸俊朗，更像一個書生而不是一個將軍。
但本質上……總歸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有時候就是這樣用最斯文的表情，說出最令人詫異的話。
“爲什麼還在……”
顧明庭：“嗯，屎總歸是不好喫的。”
顧明庭倏爾一笑，摸了摸她頭說道：“逗你的。”
顧清寒翻了個白眼，有他這樣當爹的嘛，自己兒子在地獄受刑，他卻還有心思開玩笑。
顧明庭微微垂眸看她，脣角含笑：“三個兔崽子哪裏比得過我這個老爹，落在我之後也是情理之中。”
這是說她三個哥哥沒有他厲害唄，您可真自戀！
顧清寒忍不住笑了。
顧明庭憐惜的看着她，地獄十八層沒那麼好走。
好在他的小雪兒生前嬌憨純良，螞蟻蟲子都沒踩死過，不需要走那一遭。
經過顧明庭的開導，顧清寒已經好了很多。
她頭靠在顧明庭身上不知道在想什麼，也許是真的太累了，突然之間有了依靠的港灣，就這樣抱着顧明庭的手臂睡着了。
到了半夜，她掐的訣已經失效，顧清寒手中已經空無一物……
顧明庭坐在一邊就這樣看着她，但再也觸摸不到自己的寶貝女兒。
他想起小時候他將她抱起來、讓她騎在脖子上去買糖葫蘆的情形，還有她的三個哥哥爭相寵着她，恨不得把大街上所有玩具都買回來給她。
她蹭掉了一塊皮，他三天沒睡好，她的哥哥們也圍在她身邊，抱着她都不給她下地。
要什麼從來不用她拿，剝葡萄從不用她動手，喫飯的時候一個遞水、一個喂湯、一個餵飯……
被他們寵上天的寶貝疙瘩，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披着人皮藏匿在這世上，小心翼翼，誰也不信，胸腔裏充滿了算計和仇恨……
顧明庭的眼眶微紅。
外殿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沈暮塵帶着一身疲憊趕回來了。
北竹說的那件事應該很棘手吧，他卻這麼快回來，也不知道是怎麼解決的。
沈暮塵輕手輕腳，看着蜷縮在軟塌上睡着的顧清寒。
“如何？順利嗎？”顧明庭聲音溫潤，響在沈暮塵耳邊。
沈暮塵壓低聲音道：“夜離兮要親手攻下我寒山裏的守備，被我解決了。”
顧明庭：“死了？”
沈暮塵搖頭。
沒那麼容易。
雖然狠狠的將他的綵衣諜者殺了個片甲不留，只是黑衣衛也死了不少。
顧明庭道：“你準備年初發兵？”
沈暮塵沒有隱瞞，點了點頭。
對於顧清寒來說，顧明庭是她的依靠，其實……顧明庭這個長輩的到來，也讓他心底有了一絲安然。
顧明庭道：“我還有五年鬼壽，我會幫你。”
沈暮塵心底一暖，對着顧明庭的方向深深的揖了一禮。
不知道是不是說話聲音吵到顧清寒，只見她在睡夢中突然一抖，手慌腳亂的亂抓：“爹爹！”
沈暮塵立即上前，將她攬進懷裏。
顧清寒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
看到是沈暮塵，剛睡醒的她像沒有防備的嬰孩，鼻音濃濃的說道：“你說忙完來找我的。”
那是沈暮塵中午時說的話。
沈暮塵嗯了一聲，“抱歉，來晚了。”
顧清寒吸了吸鼻子，又控訴道：“那你說你只喜歡我的，你又喜歡上了別人！”
這話來得莫名其妙，沈暮塵一愣，很快明白過來。
她這是在說他喜歡上了顧清寒。
這個傻瓜……
沈暮塵眸色一柔，用拇指摩挲她的臉頰，看着她眼睛說道：“朕愛的是你啊……”
“一直愛的都是你。”
顧清寒忽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