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之傾 >第二卷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第五十章 初現端倪
    此時在匯賢雅敘所依的山腳處,有一片鬱郁匆匆的竹林,而在這片竹林深處有一處不爲人知的涼亭。亭子有些破舊顯然是鮮有人來,已經很久沒有修繕,周圍有些荒蕪因此看起來有些蕭瑟。亭外不遠處卻有一株白色杜鵑花,開的正豔。

    此時亭子內有一個身穿玄色錦衣的男人立在其中。男子身形高大,型貌極具威儀,只是看起來有些很沒精神,因此有些蒼老,形容枯槁,便連身形都有些佝僂起來。男人一手輕輕扶在亭柱上,微微摩挲,眼神有些迷茫又有些緬懷的四處打量一番,最終停留在那株杜鵑花上,漸漸變得空洞。

    許是感受到了男人的注視,杜鵑花微微搖晃,在男人空洞的眼神裏連成一片,在這片靜逸的白中的點點紅色花蕊便顯得愈發鮮豔,紅的好似滲出血一般。

    男人的神情便從迷茫到猙獰再到痛苦不堪,低喃一聲:“你是在等我吧,是嗎?”終於是忍受不住猛烈的咳嗽起來,熟練的取出錦帕捂住嘴巴,等到終於消停了些,錦帕上已經是殷紅一片。男人卻彷彿早已習以爲常,面無表情的將錦帕收起,轉過身走出涼亭。待到人一走出涼亭,所有的情緒都已經被收起,只有一片淡漠和威嚴。

    男人微微一頓身形,眼前就悄無聲息的出現一個有些厚重的身影,單膝跪地,低頭雙手一禮說道:“參見陛下。”

    男人眼睛微眯,深吸了口氣,伸出一隻手說道:“拿來。”

    這身影微微遲疑欲言又止,卻還是從懷中取出一疊白紙,看樣子是新書不久,筆跡還未乾透。

    男人接過白紙打開來開始仔細瀏覽,原來這竟是詩會內發生的一切,事無鉅細,包括幾篇詩作,場間衆人的反應俱是詳細記錄在內。

    男人視線在紙上飛速遊移,只在餘良的《登高》一詩上略作停頓,眉頭微皺又繼續瀏覽下去,待看到《長恨歌》之時臉色終於微變,瞳孔微縮,隨着繼續瀏覽臉色也隨之陰晴不定起來,待到看到最後一句“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時卻是臉色又盡歸平靜。

    男人緩緩吐出胸口一口濁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千古罪人嗎?哈,也不差這一樁了!”又有些面色古怪的頓了頓,不禁眼神微惘的遠眺向詩會的方向,微不可聞的低聲自言自語:

    “你們,可莫要讓朕失望啊!”

    隨後又對着單膝跪地的人微微頷首說道:“你去看看吧。”

    厚重身影點頭應道:“諾!”

    隨即擡頭轉身,從陰影裏走出,掛上那副招牌的憨憨表情,幾個閃動間已經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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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肆!”離染眼泛血光,面目猙獰的一把捏碎手中酒杯,大喝道:“你竟敢影射非議我父皇,莫非是想被我將你格殺當場?”

    場間衆人驟逢此變無不噤若寒蟬,便是吳大學士也是面色微變,卻是連昏死過去的老人都顧不上了。

    餘良卻不卑不亢,甚至顯得有些鎮定自若說道:“影射非議?我只是在講一個悽美動人的愛情故事罷了。至於離皇癡情一片,相思成疾這樣用情至深之人我是真心感到敬佩的。離國現在不是好好的?我只是有些勸誡警示之意罷了,希望離皇莫要因此誤國。一片赤誠之心天地可鑑,又何來影射之說?”

    離染聽了餘良的解釋怒氣並沒有就此散去,雖說不像最開始那般擇人而噬,仍是死死的盯住餘良。

    徐夫人連忙擠出個笑容,說道:“都是誤會一場,餘良畢竟也是一片好意,沒有什麼壞心思,所幸殿下寬宏大量沒有計較,餘良你還不趕緊謝謝人家!”說着趕緊對着餘良使了個眼色。

    餘良眼睛微眯,卻是最終展顏一笑拱手一禮說道:“是我唐突了,若是有冒犯之處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離染深深的吐了一口氣,靜思片刻,最終還是控制住了情緒,冷哼一聲面無表情的坐了回去。

    衆人這才長舒一口氣,好在並未真的發生衝突,否則這次註定將要載入史冊的一場宴飲怕是會走向另一個方向了。

    吳大學士提着的心才終於落了地,剛剛有一瞬間他都咬牙決定要冒死出頭,保下餘良這個千古難遇的大才了。也終於有空顧及昏倒在一旁的水東流了,只是將人扶起微微一探便內心長嘆了口氣說道:“好在暫時性命無恙。只是那口立身之本的浩然氣已經隨着一身清名消散了,再加上心神受創,怕是......時日也無多了。唉,又是何苦!”說着度過去一絲氣機。

    隨着這口氣機度過去,水東流終於悠悠轉醒,緩緩睜開眼睛。只是微一感應只覺得虛弱無比,明白自己終究還是一無所有了,不由得微微苦笑:“本以爲一身清靜,原是渾濁不堪。水東流啊水東流,終究是一世浮華,皆付東流。呵呵,咳咳!!”說道後面竟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吳大學士剛要再度過去一口氣機,卻被他一把推開。

    隨即癲狂大笑:“我承認你這小兒的兩首詩,一長一短皆是千古絕唱,世間怕是難有人能做出此等佳作。想必我此後定是要留下千古罵名了,罵名也罷,總比那些庸庸碌碌的庸人要好的多。只是你仍是無法證明你就是小余先生不是?”

    餘良面無表情的前踏一步,吳大學士面露苦笑再次嘆道:“何苦?”。場間衆人也都面面相覷,便連離染也面露厭惡之色。

    “我能證明!”

    一個有些焦急的聲音隱隱從前面傳來,衆人皆是一愣的回首看去,場間原本有些僵硬的形勢微微一頓。

    只見一個富態的身影一路小跑着穿過人羣,氣喘吁吁的跑到場間,使勁喘了兩口氣才說道:“嗨,您看這不是誤會大了嘛,我見過小余先生,我能證明啊!”說着又撓了撓頭掛起了那個憨憨的笑容。

    衆人再次一愣,心說這是哪位?倒是宋綬文有些猶豫的問道:“是太平客棧的吳掌櫃?”

    吳意笑着點頭應道:“是我是我,我這整日天南地北的跑,也難怪各位不認識。”說着又口風一變:“不過各位應該都是知道我是怎麼發了家的,我是親眼見過,也聽過小余先生的人。”說着轉頭看向餘良低頭說道:“小余先生,又見面了,給您請好。”又轉頭對着衆人說:“我以我的人頭擔保,這位絕對是我見過那個小余先生,不會有錯!”

    衆人這纔有些恍然大悟想起這位吳掌櫃的發家史,若是這位親自保證,那看來確實是本人無疑了。

    離染微微皺眉,吳大學士有些惋惜,水東流面若死灰再次昏厥,而餘良則是瞳孔微縮,隱隱感覺寒毛直豎。

    餘良用《長恨歌》來應對其實是存了試探的想法,畢竟水東流如此明顯刻意的針對就差指着鼻子對着餘良喊有問題了。因此餘良一直在默默觀察場間衆人的反應,尤其是座首的離染。

    可惜是結果並不盡如人意,場間衆人的變現並無異樣,就連離染的微表情也顯示,這位水東流顯然不是他安排的,似乎有些隱藏在暗處的其他人在。而這位原本以太子客卿名義現身見了自己一面的吳掌櫃,在出現的時候離染顯然也並不知情,恐怕也是受了什麼其他的人支使,便又是一股隱藏在側的勢力了。

    雖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餘良卻已經確認這洛陽城已經又陷入了某些自己未知的漩渦,而且由於某些原因自己應該是進入了這些人的視野,纔會導致有人出手針對,吳意也纔會冒着被猜忌的風險出面保下自己。

    餘良莫名想到之前在康平鎮遇到的遭遇,雖說是有驚無險仍是有些後怕。而且這次明顯跟自身有所牽連纔會有人對自己連連出手。此時心裏卻是有些惴惴不安,心說上次就遇到兩個boss,這次不會也這樣吧,又想到隱藏着的武力值極高的兩位“太虛一脈的前輩”和他們口中深不可測的國師只感覺愈發頭皮發麻,恨不得趕緊離開洛陽這個是非之地。

    自此這個小插曲也就告一段落,離染深深的看了吳意一眼,起身說了一句:“本宮不勝酒力,便先行告辭了。”說着竟是頭也不回的大踏步離開。

    吳大學士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餘良,說道:“此次詩會小余先生的詩才怕是真的要傳遍天下了,此前趙英讓天下劍修盡皆高山仰止,今天過後怕是於詩文一道又要多出一座絕頂了。只是你要.....小心些!”說着又喟然長嘆一聲:“也算不虛此行了!”隨後又扶起昏厥的水東流告辭離開。

    堂上之人已經離開,堂下的大山還在,場間衆人此時也是心情複雜至極,有種史詩感的興奮,又有些被打擊到的沮喪,還有一絲未知的擔憂。

    餘良想了想,假裝沒看見連連對着自己使眼色的徐清輝,便也告辭離開。剩下的人才如釋重負的長鬆了一口氣。

    只是餘良若有所思的剛出門口,便見到一個馬車靜靜的停在路旁,見了自己出來才緩緩的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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