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之傾 >第二卷 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第六十一章 囑咐
    兩個金鸞衛從暗處走出,沉默的拉起何狴拖着向外走去。

    “陛下,陛下還請看在微臣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饒臣一命啊,陛下......臣是何家......”

    呼喝求饒的聲音漸漸遠去,金鑾殿上出現了一股小小的騷動,幾個年歲尚輕的官員似乎想要硬着頭皮說些什麼,卻被身旁資歷更長一些的大人們攔住。這股騷動來的很快,也很快的在一聲淒厲的慘叫中歸於平靜。殿上的大臣們終於明白,這金鑾殿上只可以有一個人的聲音,聲音的主人就是高高坐在龍座的上的那位離皇。

    離皇眯着眼沒有說話,所以金鑾殿上便很靜,肅靜又寂靜。

    可又算不上是安靜,特別是對於某些人來說,他們清晰的聽到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甚至隱隱能聽到額頭上冷汗緩緩流淌的聲音,只是儘量的把頭埋低,即使感覺有些口乾舌燥也連吞嚥口水的動作都不敢去做,心中害怕的同時卻又帶有期盼的暗暗祈求這種煎熬快一些結束。

    離仁的眼神有些渙散的沉默着,許久才終於似笑非笑的開口,也終於讓這些人的煎熬告一段落,卻又屏氣凝神的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時間真是個有些可怕的東西,離仁有些感慨的想着。

    “這位何尚書曾經是個胸懷抱負,意氣風發,想要兼濟天下的熱血青年,也因此算是我的年少時志同道合的夥伴。只可惜不過幾十年就變成了個貪婪無度,窮奢極惡的怪物。”

    “他在這洛陽城裏設立了一個藏在暗處的鬥獸場,所謂的獸卻是從各處虜來的人,其中不乏年紀尚幼的孩童,將其豢養起來,使其相互廝殺,供其觀賞取樂。”

    “我不否認出現這樣的惡性是我疏於政務的原因。當然你們之中也還有人曾與之一起觀賞取樂,或許還有什麼其他見不得人的勾當。”離仁的眼神逐漸銳利,臉色也變得漠然起來。

    “這些其實我都不在乎,也不會把你們這些渣滓挨個揪出來殺掉。”

    某些人緊繃的身體終於微微放鬆,只感覺渾身都被冷汗浸透,腿也有些軟。

    離仁微微向下一掃,卻是神色猙獰的起了身,大聲咆哮道:“可他不該起了不該有的的心思,散佈謠言,成立什麼俞黨,還隱隱爲首試圖把爪子伸到我面前來。”

    “朕可以給,可你們不可以伸手討要,若是想趁者朕不在偷偷去拿,那便該死,全家都要死!”離仁的聲音越來越大,特別是最後的一個“死”字,聲若雷霆,在大殿中來回迴盪不休。

    這個“死”字也彷彿當頭一棒,將衆臣的震的頭皮發麻,不禁暗歎一聲:“一個傳承千年的世家就這樣煙消雲散了。”又不禁有些顫慄的心想這便是君王之怒吧。

    這場有些措不及防的朝會就在這聲來回迴盪的“死”字中結束,顯得有些來去匆匆,似乎這位離國的天只是爲了捍衛自己不可侵犯的尊嚴,至於即將煙消雲散的何家或許只是那隻運氣不好的猴子。可爲什麼偏偏是俞黨之首的何狴,其中的隱藏意味卻有些耐人尋味。

    太子離染也弄不懂究竟爲什麼,特別是在聽聞了遊師叔所說的那個讓人心驚的真相之後,便更加疑惑,又難免心存僥倖。因爲不懂,所以他打算問一問,或許事情不會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

    所幸,他這一次沒有被拒之門外,只是真的來到了御書房門前,不免心中有些緊張,既害怕又期待那個答案。

    如果說閨閣是女子的私密之地,那麼書房一定是男人藏有祕密最多的地方。

    御書房更是如此,歷史上不知道有多少軍國大事都是在這間屋子裏謀劃,又有不知道多少前賢權臣是因爲進了這間小小的書房命運才發生了轉變。

    離染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運是什麼,只是有些堅定的推開了那扇門,靜默着走了進去。

    離仁的御書房並沒有什麼特別,入眼處依着牆壁是一排極高的書架,書架樣式極爲簡單,只是用料是極爲名貴的黃花梨,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擺列着各式書籍,有各種孤本手記,也有載有祕密的卷宗密檔。

    中間是一張長桌,隨意的放着幾張書紙,離仁就坐在桌子前,面色愈發憔悴,此時正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離染進門纔對着他微微點點頭。

    桌案後的男人沉默的看着離染,似乎在等他開口。

    離染低下頭深吸了口氣,終於有些忐忑的問出那個一直想問的問題“爲什麼?”

    男人依舊沉默,只是想到自己不久前曾回答過一個一模一樣的問題,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卻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開口說道:“我答應過你母后會護你周全,你......離開離國吧。”

    離染猛地擡頭,難以置信的看向男人,再次顫抖的問道:“爲什麼?”

    離染咬了咬牙說道:“若是之前,您選清平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只是若是讓天下人知曉她的身世,怕是離國將會成爲衆矢之的,畢竟她不是......”

    男人的目光陡的一凝,銳意無比的盯住離染,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勢彌散開來壓的離染有些喘不過氣。

    良久男人的氣勢才收起,離染終於鬆了口氣卻是仍然忍不住說到:“我並非有什麼不好的想法,只不過......”

    男人擺了擺手止住了離染繼續說下去的話,說到:“我知道你們感情親厚。你母后走的早,因此她極爲疼惜你,將你當親生骨肉看待,你也很是親近她,因此她走後也才格外照顧清平。你性子本就軟弱也不會生出什麼骨肉相殘的想法。或許你之前便想過要退,只是有人告訴了你那個祕密,所以你不敢退。”

    男人突然面色有些潮紅的頓了頓,只不過又強行壓下胸口的燥意,輕咳一聲繼續嘆了口氣說道:“其實若說是治理離國的能力,你該是幾人中最出色的。只不過你的性子太軟,接下來離國將要發生的事情恐怕將會超出你的承受能力,你反而成了最不適合的。清平最聰慧,也最懂得取捨最能狠下心,即便是你那裝傻充愣的三弟也比你能夠隱忍。其實他們率先找上的就是你三弟,也就是知道了那個祕密他才選擇一直裝傻充愣希望能置身事外。”

    男人有些感慨的看向離染“反倒是你,性子最軟,最容易受制於人。”

    離染愣在原地,大腦有些空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

    男人將視線投向遠處,卻是難得認真的說道:“你記得,身爲一國之主,便只能是孤家寡人,親朋還有,師長將相皆可用而不可盡信,你錯就錯在信錯了人。若是最後......你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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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都喝下去,我就不信灌不倒你!”徐清輝惡狠狠的開口。

    何家被抄家滅門的消息一瞬間便在洛陽傳開來,將洛陽本來有些熱鬧的氣氛微微冷卻下來。人們還在疑惑是發生了什麼的時候,看到被搜出的難以計數的用馬車計量的財富,和那些衣衫襤褸模樣悽慘已經不成人形的囚徒,才明白原來何家聚攬瞭如此多的錢財,又做出瞭如此泯滅人性的事情,不禁恨恨的唾了一口,然後拍手叫好,恨不得能生啖其肉的樣子。

    當然這件事也便就成爲了人們的談資,有人拍手稱快,有人嘆息不已,也有人默默的多喝了些酒,譬如那位吳掌櫃,不知道發了什麼失心瘋,豪氣的說道:“今天太平客棧酒水免費。”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急急補充道:“只有洛陽的太平客棧有效。”客棧衆人鬨然大笑,本着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的原則紛紛吵鬧着要不醉不歸。

    當然這些跟徐清輝其實並沒有什麼關係,他身邊擺着的一排酒罈也不是趁機在太平客棧白嫖的,而是那位徐夫人爲了答謝餘良的字帖派人拉來的一車好酒,整整五十壇年份超過五十年的桂花釀。這桂花釀可是離國的硬通貨,頗受喜愛,只是釀製極爲不易只有少數幾家酒坊纔有出產,因此五十年份的已經極爲難得,據說當年有一罈百年的桂花釀便引的那位劍道絕頂和浩然學宮的某位老夫子大打出手。而這位徐夫人卻是一出手就是五十壇五十年份的,怕是整個洛陽一年都未必能喝到這麼多年份足夠的桂花釀,洛陽最富有的女人果然名不虛傳。

    當然,徐夫人會送酒卻是徐清輝耍了個滑頭,謊稱餘良喜歡喝酒,實則是打着賄賂韓汝的主意打算賴在韓府不走了。是的,徐清輝終於在忐忑不安中迎來了久違的自由,徐夫人打開字帖喜笑顏開滿意的神情讓徐清輝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那死鬼老爹突然活過來了。於是徐夫人大手一揮,徐清輝終於得以解放,眼睛一轉便想了這麼個法子,打算在這裏能蹭一天是一天,反正打死也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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