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發白衣的男子出現在街區市井的角落，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出現在一個瘦弱的女孩面前。
女孩擡頭，本來就不小的眼睛，因爲清瘦顯得更加明顯，像是櫥窗裏的恐怖娃娃，一眨不眨地看向男子，眼神中還帶着些許警惕和防備。
她不記得自己是何時開始過着這樣有一頓沒一頓的生活，也不記得自己爲何身處這種境界，但奇怪的是，她又能記住從流浪開始的每一件事，記得每一個人說過的每一句話，一些知識也自動在腦子裏儲備起來……
扯回思緒，緊盯着男人，她現在還記得自己有一次剛淨臉，就被同住在城隍廟的大哥連哄帶騙去了一個晝夜顛倒的地方，流浪這麼幾年，總還是知道一些的，趁着男人不注意，還算是逃了出了。
想到這，女孩眨了下眼，有那樣的經歷，她知道她的相貌應該不錯，能賣個好價錢。
可是她已經把自己滾得令人嫌棄，這個男人是好是壞未可知，不過模樣倒像是她平日裏見到的貴人，也應該不屑於欺騙她吧……
男人見小女孩沒有回話，以爲她沒有聽清，又繼續說了一遍。
“你願意和我回家嗎？”
“回家？”
“對。”
“我沒有家。”
“我願意帶你回家。”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件事她在幾年前就已經知道了。
一些人願意帶她走，多半有所求。
“你……爲什麼……願意……養我？”
男子風光霽月地笑了笑，在女孩的眼中，像是她曾經聽說過的高山雪蓮，雖然她未見過，但此刻就是無比相信，這樣就是雪蓮成妖的樣子吧，高潔，又讓人心生嚮往。
“你將是我的機緣。”
果然，世人會注意到她，定是對她有所求。
不過，機緣？她也不是沒有聽說過這個詞語，修仙遍地走的世界，無數人都對“機緣”這個詞趨之若鶩，聽說，得到了機緣便可以一步登天。
她該相信嗎？
“是不相信嗎？”
男子見女孩直愣愣看着他，也不回答，笑意不減，他會給予她足夠的思考時間的。
“你確定你的機緣就是我嗎？”
修煉的仙人會把機緣就這麼赤裸裸地講出來嗎？
如果等女孩入了修仙界，就會知道，大部分仙人都不會把自己機緣說出來的，也只有像男子這樣無所畏懼，纔會毫不在意地說出，只是爲了博得一個小孩的信任。
女孩低頭，瞟過男人的衣物，上面紋着她不知道是什麼的花紋，細緻而又光澤，也不像是缺錢的樣子。
“當然。”
“你是需要我的命嗎？”
所求是她的性命嗎？畢竟這可是她最寶貴的東西了。
男人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你的命，我算出你是我未來的機緣，我在此之前會好好照顧你的。”
見女孩還是有點猶豫，男人再次開口：“不管未來如何，我定不會輕易要你性命或是傷害你。”
女孩髒兮兮的小臉揚起一個笑容，本來想伸出手來，去搭上男人的手，但是看到手上的污漬，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想把手偷偷縮回來。
男子看到女孩的動作，眼中不知閃過什麼情緒，溫暖乾燥的大手捉住了那隻髒兮兮的小手。
“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願意。”
女孩點了點頭，表情雖然是笑着的，但總莫名透露着一絲違和。
她其實不那麼願意。
但她只是這偌大城市裏不起眼的一株小草罷了，她也反抗不過這個人，而且還是仙人，偷跑也難上加難。
女孩看着這些平時只能遠觀的飛行法器現在就踩在自己的腳下，不知爲什麼，心中升起一絲不可名狀的感情，若是有朝一日，她也能成爲仙人呢？
兩人就算是乘坐法器，依舊飛了五六天，真不知道那男人是怎麼從犄角旮旯裏把她找出來的。
當然，這七天也沒有白白浪費，男人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溫雲，佑派初岫山的長老。
不知道是不是擔心女孩到新地方會不安，說起自己的情況也算得上溫柔。
女孩也就對自己未來的日子有了模糊的概念——
她需要住在初岫山上，那裏空房子也多，食物也有專人提供，比起曾經飢不果腹的日子，簡直有了雲泥之別。
溫雲還說起自己有五個弟子，具體年齡不詳，不過都是些男弟子，聽上去也不是不能夠相處。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未來的自己需要付出一些什麼，但是此時此刻，女孩是很滿足的。
一到初岫山，女孩就被分配到離山頂不遠處的房子，接着幾天，除了送飯菜的婆婆之外，都沒有看到其他人，連說自己是他“機緣”的溫雲都沒有出現。
女孩坐在牀上，雙腿曲起，雙手環繞抱住，盯着對面的牆壁。
不知道接下會發生些什麼，現在的寧靜反而更加讓她忐忑。
一方面喜歡現在衣食無憂的日子，另一方面又擔心這樣的好事怎麼會讓她碰上，一路上的艱辛讓她不再那麼相信免費餡餅的事情。
矛盾而又複雜的心情像是藤蔓一樣纏繞着女孩的心臟，一刻也不得安寧。
平時打掃的小哥哥突然出現了。
“尊上叫你去他的大殿，我爲你帶路。”
女孩點點頭，從牀上滑下來，亦步亦趨地跟着童子向山頂走去。
走進大殿，溫雲坐在中間的椅子上，他口中的五個弟子左邊三個，右邊兩個站在他下方。
“小姑娘，你願意成爲我的弟子嗎？”
弟子！！！
女孩瞪大了眼睛，天吶，她也可以成爲仙人了嗎？
不思考太多，女孩學着自己以前看得到禮儀，跪了下來。
“我願意。”
溫雲輕微地點了點頭。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小弟子，有名字嗎？”
女孩搖了搖頭：“請仙人爲我賜名。”
從有記憶之後，她就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野丫頭，小姑娘，臭乞丐，她都被稱呼過。
不過她也沒有想過爲自己取一個名字，在生活都成問題的時候，何故會在意一個名字呢？
“小師妹，還叫仙人呢？”左邊離溫雲最近的男子溫和地說道。
“是，請師父賜名。”
“從今天起，你就叫溫歆了，音欠歆，要是不認字，以後你師兄會來輔導你的。”
“是，師父。”
雖然她不知道音欠歆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字，但是她已經和師父一個姓了，又有了名字，她很滿足。
“來認識一下你的師兄們，你們也自己介紹一下自己。”
“小師妹好，我是大師兄溫深。”
“小師妹好呀，我是你的二師兄哦，我叫溫步。”
“溫知。”
“我是師父的第四個徒弟，溫初。”
“小師妹未來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溫辭。”
溫歆臉頰泛紅，手腳都不知道如何擺放。
“師兄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