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略顯威嚴的聲音從喉嚨裏發出,詢問着,“這是怎麼了葉家三姑娘,你手裏拿的是什麼”
伺候在旁的大太監李福海避諱着什麼,弓着腰,以手半遮嘴,壓着聲兒道。
“皇上,好像是葉大小姐送了白統領一個木蓮花香囊。”
“放肆”老皇帝兩眼一瞪,頓時怒火叢生,“哪有隨便送男子香囊的”
老皇帝這火發的有些突兀,將旁邊的皇后驚了一驚。
同時,聽到老皇帝所說的,鮮少開口的宋凌煊目光變得冷酷狠戾。
他的女人,不管做什麼,都還輪不到別人來指責。
酒水順着酒樽的裂口滲出,流淌到他的指縫間。
他看向一身淡定的葉卿顏,語氣帶着些輕鬆漠然。
“香囊而已,不覺得小題大做麼。本王相信葉大小姐定能解釋清楚。”
看到璃王這般冷靜,老皇帝的心彷彿涼了半截。
他那如虎狼一般威猛的兒子,怎得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左右不過是個女人,犯了錯就該罰。
老皇帝打心眼裏對璃王寄以厚望,不想看到他因爲一個女人而變得盲目愚鈍。
看到老皇帝憋着氣,皇后就放心了。
她不希望璃王有任何奪位的可能。
皇上越厭棄璃王,太子的位子就越穩固。
葉卿顏就着宋凌煊的話起身迴應,“此事確實是誤會,那香囊並不是”
“大姐姐,我之前還以爲你做那木蓮花香囊,是打算送給璃王殿下的呢。
沒想到是要是送給白統領的啊。”葉芳菲刻意打斷了葉卿顏的話,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白玉寒的耐心差不多被耗光,想要幫忙說話,卻找不到口子。
他後悔聽了那婢女的傳話,戴着這個香囊赴宴。
若非如此,也不會給卿顏表妹招來麻煩。
白蘭兒一開始並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木蓮花香囊,她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那香囊非常香。
不過現在,她稍稍聽明白了一些,但她怎麼都不信卿顏表姐和哥哥有什麼的。
“不就是送一個香囊嘛,你們根本就是無中生有”白蘭兒甚是氣惱。
葉卿顏溫柔嫺靜的臉上露出一抹不經意的恍然。
她再次拉高聲音,故意說給宴會廳內的人聽。
“我也不信大姐姐和白統領有什麼的。
大姐姐和白統領兄妹的關係向來親近,總是隔三差五地去侯府,一去就是一整天,經常待到很晚纔回來,卻從來沒有行過出格的事”
“你少在那裏惺惺作態了”白蘭兒氣得想要用東西塞滿葉芳菲的嘴。
葉國公同樣想要讓葉芳菲住口。
她那簡直就是越描越黑。
即便這是真的,也不能在這兒說。
眼看着自己的外甥女和兒子被人潑髒水,白霄戰不甘沉默,冷哼了聲。
“葉震南,你養的女兒還真是一個比一個伶牙俐齒。”
葉國公知道白霄戰這是在警告他,卻也無可奈何。
即便葉芳菲是他的女兒,但說白了,嘴是長在她身上的。
尊位上,宋凌煊換了個酒杯,接着喝酒,彷彿事不關己。
他之所以如此冷靜,是因爲相信葉卿顏不會背叛他。
就算葉卿顏要紅杏出牆,也會挑個和他相當的。
璃王這個正主還未說什麼,楚王宋承就耐不住了。
“本王相信卿顏,她不是朝三暮四”
“那香囊不是我送的。”葉卿顏忽然出聲,令宋承剛出口的話顯得尷尬。
這明顯的,人家葉大小姐不領楚王的情。
葉芳菲步步緊逼,言辭透着幾分犀利。
“大姐姐,這香囊是你讓婢女送去鎮遠侯府的,怎麼你不承認呢”
“真是奇怪,三妹妹你怎麼知道得這樣清楚”葉卿顏就着葉芳菲的漏洞反問。
葉芳菲稍作思索,強裝鎮定地回了句。
“那日正好趕得巧,我去給祖母請安,碰見了你院子裏的婢女匆匆忙忙的,所以問了句。”
“那可真是巧得很啊。”葉卿顏淺笑着,語氣夾雜着暗嘲,“三妹妹從竹苑到湘園,而我的婢女則是從蘭苑到府門口,這兩條道完全是錯開的,怎麼都不會碰到一塊兒吧。
還是說,三妹妹你喜歡繞遠路”
葉卿顏以退爲進,故意給了葉芳菲可退的餘地。
葉芳菲剛想要順着臺階往下說,卻不曾想,葉卿顏完全不準備讓她回答。
“先不說這香囊是不是我讓人送去鎮遠侯府的,就算是,就算是我送了玉寒表哥一個香囊,那又有什麼關係嗎”
聽到這兒,一直是作爲旁觀者的上官紫玥忍不住譏諷。
“葉大小姐,你這是在裝糊塗麼,連本公主這個北燕人都知道,在齊國,木蓮花有男女定情之意。”
葉卿顏毫不慌亂,目光淺藏笑意。
“那公主可知,在齊國,木蓮花還有祝福之意、感謝款待之意、結交之意、贈君子之意”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花語,葉卿顏沒有換氣。
她渾身透着自信,完全沒有被葉芳菲和上官紫玥等人的發難而嚇到。
白霄戰點了點頭,心想不愧是他的外甥女,夠鎮定。
久坐於輪椅上的九皇子宋錦淡淡地補充了句,“還可贈送親友。”
上官紫玥只是逞一時口快,並不想和葉卿顏廢口舌,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她是尊貴的公主,若是在這大殿內和人起了爭執,簡直就是自低身份。
但是葉芳菲就不同了,她本就是存了心的想要毀了葉卿顏的名聲,想要從她手中搶走嫡女的位分。
因此,她要緊緊抓住這個機會。
“大姐姐,雖然木蓮花可以代表很多意思,但最重要的,還是用以男女之間”
“三妹妹,你是非要將這香囊說成是我給玉寒表哥的定情物了”
葉卿顏的語氣中透着幾分譏誚,微冷的目光如刀劍打在葉芳菲身上。
葉芳菲忽覺心中一顫,卻說不上來緣由。
雙方各執一詞,老皇帝不適合插手此事。
皇后那雍容華貴的臉上透着幾分淡淡的憔悴,用脂粉遮了。
她剛想要開口讓葉芳菲退下,因爲不管真相如何,在別國使臣面前,不宜鬧大。
但是秋淑妃卻搶在皇后前面開了口,語氣不失質問。
“葉卿顏,你既堅持這香囊不是你所贈,總要有理由令人信服吧”
秋淑妃不喜歡葉卿顏,不僅因爲秋雲的關係,還因爲她是白霄戰的外甥女。
葉卿顏擡眸看了看秋淑妃,因爲秋姨娘的緣故而心生冷意。
然而表面上,葉卿顏仍然保持着淡定的微笑,毫不慌張地向着老皇帝解釋。
“皇上,內監大人奉皇命出宮採買送給使臣的禮物,其中香囊上繡着的就是木蓮花。
若是照三妹妹所堅持的,那這些香囊豈不都成了男女定情之物了麼。”
老皇帝正色問道,“內監採買的東西中確實有此物,但這和你的事有何關聯。”
顯然,老皇帝覺得葉卿顏這是在做牽強的狡辯。
葉卿顏也不多做解釋,淡定地回道。
“三妹妹方纔說這木蓮花香囊定然是用作男女定情之物,臣女覺得未必,所以才以此做例。
不過那香囊確實不是臣女所繡,臣女瞧着倒是和使臣所得的香囊很是相似。”
除了南疆使臣護法晚鏡,其餘四國的使臣都互相望了望。
他們手裏的香囊上繡着的,居然是木蓮花嗎
葉芳菲不可控地反駁葉卿顏。
“大姐姐,白統領身上的香囊明明就是你的繡法”
“三妹妹,我自問沒有這麼好的繡工,那香囊可並非是我繡的啊。
皇上,若是你不信的話,大可將二者做比較,因爲臣女實在覺得相似。”
梁國使臣很是配合地將自己手中的香囊遞給了宮女。
皇后又讓孫嬤嬤將宮中最好的繡娘喊了過來,讓其辨別。
那繡娘將兩個香囊做了比對,不過一會兒工夫,便很是肯定地稟告。
“這兩個香囊確實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繡法如出一轍不,應該說是一模一樣。”
“怎麼可能”葉芳菲一臉不信,竟直接從繡娘手中奪過了兩個香囊,死死地盯着它們。
她眉頭緊皺,近乎扭曲。
手中用的力,好似要將香囊給扯爛。
兩個香囊,不管是所用的料子,還是裏面的填充,更重要的是,面上那朵木蓮花,都是用同樣的針法勾出的。
怎麼可能呢葉芳菲在心中大喊。
她能夠確定,白玉寒身上的香囊是葉卿顏做的。
但是這內監大人從宮外採買來的香囊,爲何會和葉卿顏所做的一模一樣
葉芳菲緊攥着兩枚香囊,手有些輕微的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