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居然還有人認爲她深愛夜孤淵。
但是當年的事,她不願再提。
如果換作其他人在她面前說出這番話,那人必定沒命活。
祁嫣兒很快轉移了話題道。
“今日段衍也去了朱府,你們應該碰過面了。”
葉卿顏也沒有強求一定要知道當年的真相,因此便裝着不在意地接着祁嫣兒的話說。
“他在我之後去的太守府。
聽說是您將他從歹人手中救下,並將他帶回了南疆。
想必,他對您定然是忠心耿耿了”
她的後半句話更像是在反問,而非疑問。
因爲經過她這些日子和段衍的接觸,早已看透了他的野心。
一個想要利用她間接奪取南疆江山的人,和朱府一樣不值得信任。
祁嫣兒的目光沉了下來,聲音也多了些漠然。
“段衍是受了我的恩,但並非所有人都會知恩圖報。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一清二楚。
倒是你,如何看待此人。”
“想必他來找過母親,說他想要投靠長公主府。
昨日泛舟湖上,他說可以幫我得到儲君之位。”
“這不奇怪。”祁嫣兒的臉色甚是淡漠,評論道。
葉卿顏接着說了句,“但他還提出,要跟我成親,以得到南疆江山。”
“成親,他還真是敢想。”祁嫣兒的語氣頗爲冷蔑。
她似乎從未將段衍放在眼裏。
在她看來,段衍仍舊是那個遭人欺凌的少年。
“你信他所說的麼。”祁嫣兒看向葉卿顏,聲音有些幽冷。
葉卿顏很是肯定地微微搖了搖頭。
“自然不信。
原本我就對他的動機心存懷疑。
今日在朱府,我之所見所聞,皆驗證了我的猜測。”
“什麼猜測。”祁嫣兒對自己這個女兒心生欣慰。
十幾年的時間,她都生長在齊國。
據她所知,齊國的國公夫人個性怯懦,身爲正室,卻遭遇妾室奪掌家之權,常年臥病在牀,更別提保護女兒不受傷害。
她從來沒有表現出來,在見到女兒前,她擔心自己的女兒會被教成什麼樣。
現在,她的擔心纔算是徹底被打消。
“段衍的出現,只是爲了激化我和傾城公主之間的矛盾。
今日他出現在太守府,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過於巧合的巧合,即計劃之中。
幾乎段衍的每次出現,都會刻意在傾城公主面前表現出對我的保護。
這對於愛慕着他的傾城公主而言,自然是不小的刺激。
正如您前面所說,有時候,越是在乎,出於保護,就越要裝着不在乎。
那麼段衍的刻意行爲,並非是與我逢場作戲,而是故意激怒傾城公主。”
葉卿顏說這話時,面上毫無任何的笑意,顯得甚是認真。
因爲她發覺,南疆的水越來越深了。
奪儲之爭的背後,還有不少股勢力在暗中躁動着。
雖然只是一個彈丸小國,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爭奪。
有了利益的爭奪,就少不了陰謀詭詐。
她現在,正是身處在這陰謀的中心。
這與她在齊國不同。
在齊國,她至少了解那些人。
但是在南疆,她對這些人連基本的所知都談不上。
她始終相信,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可現在,她只知己,而不知彼。
祁嫣兒早就知道段衍的別有居心,因此從未信任過他。
傾城那丫頭自小愛慕段衍,她也知曉。
但是擁有衆多女人的段衍,卻不肯給傾城公主好臉色看,這就頗有一種欲擒故縱的意味了。
她也算是看着傾城長大。
一個出身高貴的嫡公主,性格尤爲傲慢。
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是想要巴心巴肝兒地去想辦法得到。
但是,一旦得到了,就會棄如敝帚。
所以這麼多年,段衍一直忽視傾城的示愛,這纔是套住她的高明做法。
祁嫣兒的臉上露出一抹平靜,接着問道。
“如你所說,段衍是想要挑撥你跟傾城。
他爲何要這麼做,你可有想過。”
“這很容易就能夠想通,因爲他想要我們互相爭鬥,最好兩敗俱傷。
因爲他想要扶持的,是大王子。”
葉卿顏說這話時,顯得非常肯定。
就連她的語氣都透着幾分瞭然於心。
“母親大概還不知道,朱二不止是被人傷了命根,還差點被人種下毒蠱。”
在聽到毒蠱二字後,祁嫣兒的面色顯然有了變化。
她微微皺眉,嘴脣抿了抿,然後又張開。
“毒蠱現在被取出了麼。”
“母親放心,您所在意的朱二沒事。”葉卿顏淡笑着,表面是在安慰,其實內心毫無波瀾。
聽到葉卿顏用“在意”二字來形容朱二,祁嫣兒的眼底略過不以爲然。
但是她並未反駁葉卿顏的說法,頗有一種欣然接受之感。
“你可知昨日,我爲何讓朱二陪你。”祁嫣兒對着葉卿顏問道,看向她的目光透着幾分審視,彷彿要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葉卿顏淡然一笑,料到自己會被問到這個問題。
其實她之前也在想這件事。
朱二爲人乖張狂妄,可以說是一無是處。
難道真的只是因爲其祖父的大恩,所以纔得到長公主府的特別庇護麼。
“他們都說,母親是爲了報恩,所以凡事順着朱二。
可我卻對此持有懷疑。
就在前些天,我在一本古籍裏看到,南疆有將幼童作爲器皿養蠱,即,蠱人。
聽夏芝說,朱二經常會來長公主府,而且來的就是您這主院,一待就是大半天。
巧的是,他每次來,都是月初和月中,而且還是在夜裏。
他所待的時辰,正是最適合練蠱的。
所以我懷疑,朱二的體內,被養了活蠱。
我推測,朱二就是母親你的蠱人。
朱家確實對您有恩,朱老太爺爲了您而死,他的嫡孫還成了您的蠱人,只是不知道,朱太守是否知情。
自己唯一的兒子成了蠱人,恐怕他無法接受吧。”
祁嫣兒一直非常耐心地聽着,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
等到葉卿顏說完,她才露出一抹坦然的笑容,溫柔如同暖陽。
“說來說去,都只是你的猜測,而沒有實際證據。”祁嫣兒完全不擔心被人發現自己的祕密,表現得從容不迫。
葉卿顏很是認真地問道,“母親,朱二真是你的蠱人麼。”她的眸中流轉着期待的光芒,希望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祁嫣兒冷笑了聲,臉上的笑容也瞬間化爲冰冷。
她並沒有否認,淡淡地說道:“朱二從小就被我種下了蠱,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