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疆境內,他們就屢次遭到伏擊和暗殺。
離開南疆後,仍然有人窮追不捨。
不過那都是些小嘍囉,光是趙維手底下的侍衛就能夠輕鬆解決。
齊國皇宮,失去親生兒子後,一直想着要報仇的皇后一邊敲着木魚,一邊聽着身後黑衣侍衛的稟告聲。
“稟娘娘,最新消息,璃王已經離開南疆,現正在商國境內。”
木魚聲戛然而止。
皇后緩緩睜開雙眼,聲音帶着蒼涼。
“你手底下有多少人,就派出去多少,不要讓他有名回齊國。
人手不夠,本宮還有金銀珠寶,用它們去買通匪盜,那些只認錢的,好好利用起來。
還有,本宮要修書一封,你快馬加鞭,送去驛站,讓人親手交給葉震南。”
“是。”黑衣人一個閃身,便離開了榮寧殿。
皇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彷彿沉浸於吸食空氣的享受之中。
她現在很是消瘦,眼珠子深深凹陷,臉色蒼白,沒有一點兒精神氣兒。
如今她這榮寧殿,與冷宮無異。
葉震南那些使臣現在還尚未回到齊國,正好也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只要能夠殺了璃王,替她的皇兒報仇,她可以不擇手段。
此時,輾轉難眠的老皇帝身處於暗室之中,眼看着牆上掛着的幾幅畫像,渾濁的眼睛裏帶着些溼潤的晶瑩。
三面的牆都掛滿了女子的畫像,那些女子,或坐或站,畫上的她們,巧笑嫣然,笑意如春。
乍一看,都是同一個人。
但是又確實各有不同。
身穿鳳袍的,是宋冥初的生母杜皇后。
坐在鞦韆上的,是宋凌煊的生母雲妃。
她頭上彆着的白梅流蘇髮簪,襯出她的秀雅文靜。
還有好幾幅畫上的妙齡女子,臉上是甜美的笑容,眼底卻掩飾不住悲傷。
老皇帝取下了其中一幅畫,顫抖着手,去撫摸那有些粗糙的畫布,彷彿能夠撫摸畫上女子的髮絲。
“朕知道,你恨朕,所以這麼多年來,你都不肯來朕的夢裏,連一次都沒有”
滄桑悲涼的聲音,平添了死寂。
商國。
雖然不及齊國和北燕那般強大,但這個小國,確實尤爲安寧祥和。
這是一個生產糧食的小國,民風淳樸,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
商國重農抑商,國君認爲,民以食爲天,因此食肆生意極好。
一入商國國境,除了大片大片的田原,便是隨處可見的食肆作坊。
儘管現在商國也入了冬,可冬獵的還是不少。
商國沒有什麼高山,冬獵最多的場地,便是在各個深林之中。
入了城,葉卿顏一行人便改爲步行。
赫連湘珞也是頭一回來商國,以前只是聽聞商國的民風民情,現在親眼看到,覺得格外新鮮。
她現在和慕容澤膩得慌,巴不得無時無刻不在一塊兒。
趙維以前以爲自家主子和王妃已經夠愛秀的了,到了慕容澤這兒,簡直可以說是油膩。
宋諸一直嘆着氣,聽信慕容澤的話,打算另覓新歡,可一直無所獲。
到了商國,他那點勁兒也都用光了,看到女子也打不起精神。
可能他命犯孤星吧,註定了沒法找到一個能夠與其相守一生的心愛女子。
天色已晚,他們便挑了家客棧歇腳。
晚飯時,幾個人滔滔不絕地談論起路上的見聞。
“聽聞冬獵期間,商國的集市會非常熱鬧,要不我們晚上出去看看”
“還是別了吧,我有點害怕,這裏到處都黑黢黢的。”赫連湘珞說着,環顧四周,往慕容澤身邊擠了擠。
葉卿顏看了眼窗外來往不絕的小販,聽着那些抑揚頓挫的吆喝聲,笑道。
“重農抑商,不應叫商國,應改名爲農國吧。”
“王妃說的是,我也覺得奇怪呢。”赫連湘珞這幾日和葉卿顏熟絡起來,也沒有那麼些繁縟的規矩。
慕容澤喝了幾口酒,便開始口無遮攔。
赫連湘珞立馬捂住了慕容澤的嘴,對着其他人賠笑。
“他喝多了,盡說糊塗話。擾了諸位的雅興,我這就將他送去房間歇息。”
說完,赫連湘珞便扶着慕容澤上了樓。
宋諸很是自覺地放下酒杯,沒忘記在南疆的時候,他喝了點酒兒,後果有多麼嚴重。
葉卿顏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就在剛纔慕容澤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她的心情莫名就變得沉重起來。
她不喜歡戰亂,因爲百姓是無辜的,不應該成爲利益之爭的犧牲品。
但是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不是一個人說得算的。
商國的百姓能有現在這樣閒適安逸的聲音,真的應該心存感恩。
周邊那些鄰國,無一不是虎視眈眈地盯着這塊肥肉。
民以食爲天,若是能夠得到商國,那行軍的糧草便得到了保證。
就算不是齊國,也會有其他國家陳兵商國邊境。
所以,這些安寧祥和,又能持續多久呢。
她單手撐着下巴,目光盯着窗外的點點篝火,笑得恬靜閒適。
宋凌煊坐在她對面,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片漆黑。
“在看什麼”他不禁問了句。
“噓”葉卿顏豎起食指,抵在他脣間,示意他噤聲。
宋凌煊順勢牽起她的手,不着痕跡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周邊的人看到了也要當作沒看到。
宋諸更是表示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乾脆也起身上了二樓房間。
剩下的,只有宋凌煊身邊那些侍衛。
“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葉卿顏的瞳孔散發着些許光彩,輕聲問道。
宋凌煊認真聽了聽,只聽得到各種各樣的吆喝聲。
“有沒有聽到蟲子的叫聲”葉卿顏越發興奮起來,將腦袋探出窗外,想要聽得更加清楚些。
“蟲子”宋凌煊感到奇怪,眉頭輕皺,“什麼蟲子”
“我以前聽師傅提起過,商國境內有一種叫做豕歲的靈蟲,叫聲刺耳,出沒於冬日,是極佳的藥引。
只是這種靈蟲活得很,很難捕捉,所以市場上並不常見。
想不到來商國的第一晚,就能夠聽到豕歲的叫聲。”
“難抓麼,若是你想要,我讓趙維他們去抓來。”宋凌煊只知道,凡是葉卿顏喜歡的、想要的,他都會盡可能滿足。
葉卿顏的注意力回到客棧內,長而濃密的睫毛彷彿能夠抖落花粉。
她一本正經地正色道,“當然想要,不過嘛,如果是趙維他們的話,未必能夠抓得到。”
“本王的侍衛,被你給小瞧了麼。”宋凌煊端起酒杯,一口酒入喉,就連聲音都醉了幾分。
他的嗓音帶着特有的低沉與慵懶,彷彿一根能夠撥動忍心的琴絃。
趙維和那些侍衛們一聽,都已經做好了捉蟲子的準備。
他們可都是百裏挑一的高手,怎麼能夠被王妃輕看呢。
不過接下來,葉卿顏所說的話,令他們都打消了要去捉蟲的念頭。
“像豕歲這樣的靈蟲,能夠包治百病,但醫館卻難得一見,王爺知道是爲什麼嗎”
“爲何。”
“豕歲能做上好的藥引,究其根本,便是以毒攻毒。
也就是說,豕歲本身劇毒無比。
這是原因之一。
此外,商國曆代奉行重農抑商,以農業爲其立國治國之根本。
至於抑商的法子嘛,聽說是五花八門、層出不窮。
豕歲在別國能夠賣得高價,在商國亦是如此。
爲了防止商販謀取暴利,商國早已不允許捕捉豕歲這類的靈蟲。
我記得師傅說過,在商國,不管是誰,只要是抓了豕歲的,一隻就要被關押五年。
所以啊,還是不要去冒險。”
說完這番話後,葉卿顏有些口渴,便一仰頭,將茶杯中的清茶一飲而盡。
長久沒有喝過酒,聞着桌上的酒香,她都有些饞了。
以茶代酒,還真是有些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