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並蒂難爲雙生花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別之後
    快馬加鞭,一路暢行,到壽都時也不過用了半個月時間。南宮鑰被安排進了一家掩映在青山綠水間的莊戶上,這是虞?良語除去在郢良的封地外另一處封賞之地。

    “這小子官路也走得不錯。”虞?忠文平平淡淡地說着,手指從門庭的一根柱子上滑過。

    南宮鑰卻從這話中聽到了一絲落寞,看了看那根雕着祥獸的柱子,語氣同樣平淡地說道:“你知道我曾經有一個想嫁的人吧,結果那人卻喜歡上我同胞的妹妹,我那妹妹什麼都跟我搶,連我的命都要搶,我父母也覺得把我的命送掉沒什麼可惜的。其實我挺羨慕你的,你家裏人都望着你回去,都在乎你,不管你惹了多大的事……”

    “停停停!”虞?忠文一臉黑線:“會說話嗎,什麼惹了多大的事!”又一臉壞笑:“想嫁的人?被踢下位的那位?你還想着他呢,小心我跟公子申告狀。”

    真是跟他說不了三句就能氣出病來,南宮鑰不想理他,轉身跟上前頭帶路的僕役。

    虞?忠文看着那氣沖沖的背影,嘴角噙着一絲笑,悠哉悠哉地跟在後頭,一路慢行,再看這院中的花花草草,塘水假山也就不那麼堵心了。

    飛鴿傳書雖然沒有黑巖鳥那麼好用,但好在地方固定,倒也是便利,只等着收信件的人來赴約了。

    虞?忠文那廝一大早命人拿來了一套嫩綠色的長裙,那顏色真是嫩得要掐出水來,南宮鑰覺得此人瘋了,可自己那套白衫子被人收去洗了還沒送過來,她猶猶豫豫地穿上裙子,已經很久沒有做此種打扮了。

    剛穿好,就有女奴端着盆子進來伺候她洗漱,臉上被不由分說地傅上一層薄粉,並有人來幫着她梳了個垂雲髻,簪了一小串用碧玉與羊脂玉雕成的花束,後髻上本還要給也簪上一個帶了流蘇的金髮扣,被南宮鑰出手制止住了。

    這個地方的奴僕與鳳仙谷一般,少得可憐,這一大早的,南宮鑰估計着全都讓虞?忠文叫過來給她打扮了。等到她將人好說歹說地勸走,再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那些還未來得及掛到她腰間的飾物多少猜到了虞?忠文的意思。

    心跟着臉一起發熱,就那麼懷着些期盼地等了一日,直到黃昏也沒有等來她想要見的人,天邊的白雲均鑲了一層金邊,餘光從雲層後懶懶地照出來,初秋快落山的太陽沒有了白日的凌厲,只餘下許多溫柔。

    南宮鑰站在院子裏,她摘下一朵秋海棠,細白的指尖泛着透明的螢光,豔紅的花色在她指尖更顯妖嬈。南宮鑰的心思已經飛出去很遠,思緒在無面的事情上反覆打轉卻找不到出口,日光繼續下沉,隨着傍晚的秋風帶出些涼爽的意思來。

    她覺得很舒服,腦子被吹得清明瞭一些,鬆了手中的花轉身想出院子去看一看,一轉身卻撞進了一個堅實又溫暖的懷抱中。南宮鑰揉着撞痛的鼻子正要擡頭,就聽見頭頂上一聲溫和的笑聲,感受着那笑帶來的胸腔的震動,她本已平復的心一下狂跳起來。

    仰起一張比上了胭脂還要豔上幾分的臉,望進那如星辰璀璨的眸子裏,她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一個急切又溫柔的吻便落了下來,一時腦子又迷糊了去。她雙手攀上澤弘的後背,手掌下傳來對方身體的溫度,嘴裏鼻腔裏全是對方好聞的味道,她突然就覺得安心,有了依靠。

    在這樣的懷抱中,她可以什麼也不想,那些曾經的懷疑和誤會在她心中解開後便只剩濃情蜜意與滿心歡喜。她是真的釋懷了,不再反覆猶豫,不再左顧右盼。

    院中微風吹動一樹紅色海棠,清淺的香氣在鼻尖脣舌縈繞。澤弘終於鬆開她,看着她一張帶着春色泛着紅暈的臉,迷離的眼被濃密的睫毛半掩着,眼中水光瀲灩,氣息有些不勻。

    手指扶上她微腫的紅脣,胸膛上軟綿的觸感讓他下腹發燙。澤弘打橫抱起她往屋裏走去,夕陽之下沒有點燈的房間顯得有些暗,他準確地避開了桌椅,準確地找到了牀,卻沒準確地把她舒舒服服放在牀上。

    大概是太過激動,他放得有些急,俯在她身上時也有些沒控制好力度,被摔得一痛再被澤弘一壓,最後在相吻時又嗑到了嘴脣的南宮鑰,終於在“噗嗤”一笑之下,徹底破了這曖昧的氣氛。

    兩個人仰躺在牀上笑了很久,氣息均勻下來後,澤弘輕輕攬過她,對於自己今日的舉動帶了歉意,一邊輕輕吻着她細軟的頭髮,一邊收緊懷抱安撫着她。

    南宮鑰此時才感到羞澀,將臉埋進他懷裏聽着他均勻有力的心跳,漸漸的也平靜下來。兩人在黑暗中躺着,許久,澤弘的聲音響起,又輕又溫柔:“你有些不一樣了。”

    南宮鑰擡頭去看他,雖然看不清楚,但那溼熱的鼻息有一下沒一下的撓得她心慌,她忙又低下頭去窩在他懷裏:“你喜歡嗎?”

    澤弘又吻了吻她:“自然喜歡。”她放下了,也放開了,他從她和肢體語言上就能感覺出來,不再彷徨,不再猶豫,他怎麼會不喜歡,他喜歡得都要瘋了。

    只是,孟贏的事他也聽虞?忠文說了,她的心裏必然是難受的。他拍拍她,輕輕鬆開抱着她的雙手,起身走到桌邊將油燈點亮。

    回頭時她已經坐了起來,鬆開了一頭烏髮,長髮散開落到牀上,她像是從夜中走出來的精怪,那麼誘人地出現在他面前,引誘着他一步步陷入溫柔的陷井。

    澤弘深吸一口氣平復內心又升騰而起的燥動,看着她將頭髮在身後鬆鬆束起,看着她起身走到桌邊倒好兩杯清茶,這才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你還好嗎?”

    南宮鑰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

    他疼惜地撫上她的臉:“瘦了好多。”

    她看着他:“你也是。”

    “孟贏的事……”他想了想:“我會去找蘇先生,問一問還有沒有再入月下城的機會。”

    芒陽都說不可能,再進去可以說就是沒有機會的了,但是她真不想說那種喪氣話,就點點頭:“虞?忠文把事情都給你說過了?我把自己的想法給你講一下,有些地方我自己弄不明白。”

    澤弘就聽着她一點一點將自己的想法平鋪直述地講了一遍,他端起冷茶淺淺飲了一口,轉頭對上她清澈的眼睛,說道:“事情確實有點怪異,我們將事情串聯起來看一看。”

    南宮鑰點點頭:“嗯。”

    澤弘眼中帶了笑意,用手指沾了點水一邊寫一邊說:“這個鬼跟你相遇好似是個巧合,但是結合後頭發生的事,好像一切又都是有計劃的,那麼也就是說你們最開始的相遇就可能不是一個巧合。再者,殺孟贏卻要你看見,也就是說想利用孟贏的事讓你對我徹底死心。”

    這一點南宮鑰也想到了,但她從未想到那一個巧合下的相遇也是一個有預謀的安排。澤弘略一停頓,繼續說道:“他曉得孟贏對於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從之前他對你說過的話來看,他對於離間你我之間的關係很是見縫插針地明示暗示過許多,當然也起到了作用。”

    說到無面,澤弘心裏是痛恨的,但想到無論如何南宮鑰也只是猶豫不決,從未真心聽信那些話就此背離他而去,心裏頭又泛起許多溫情來,也明白了她對自己的真心實意。

    南宮鑰聽到澤弘說到這裏有些不好意思,擡起眼眸看了他一眼,又抿抿嘴脣低下頭去,他把她對他的不信任說得那麼自然,她反而覺得自己真是傻里傻氣的不長腦子。

    “可是後來我們又和好了,大概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超出了他的預想,最開始時他應該覺得你我不應該是這樣執着的人。”澤弘捏捏她的手,看着她笑:“那便只有痛下殺手,栽贓嫁禍,至於爲什麼不直接殺了我,怕是會讓你生疑,不好走這一步。”

    “便只剩下他爲何要這麼做了。”澤弘略微偏了頭,眼睛看着桌上寫寫畫畫了一堆的東西:“……他要用你做成什麼事……你如今做的事便是收齊復活孟家先祖的東西,對於他來說意義不大……他讓你練的術法應該是對他用的……要你去死靈之地,還說可以控制鬼魂,這是……死靈之地有他要的東西。”

    南宮鑰一下腦子清明瞭過來,那些自己一直沒有想明白的彷彿就是這麼一回事。

    澤弘又說:“他對日光有懼意,這便是他的弱點,若我是他,便是想要攻克自己的弱點……死靈之地中有能讓他光明正大行於天地之間無所畏懼的東西!而這個東西需得你心甘情願地去取,他需要你的信任與信賴,最不濟也需得要你的感激。”

    南宮鑰一個激靈,猛然擡頭,原來如此!

    “你練的那個術法連你師傅也未曾聽聞,可見是個遺失久遠的孤本,而這樣的東西一般修練者確實不可能知道,明日我讓方大師過來看一看。”他用雙手握住南宮鑰的手:“雖然孟宗師說過對你身體沒有傷害,但是我還是想讓方大師再來確認一下。”

    “好。”南宮鑰就這麼看着他,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真的很好:“那我接下來怎麼做?”

    澤弘好看的眼睛裏永遠噙着笑:“未免打草驚蛇,一切照舊,待方大師來了之後,若一切都沒問題你便繼續練那術法,找機會查一查他的老巢在什麼地方,至於除去他的辦法總會找到,我們見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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