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新鮮。”無面笑道:“樹上那個?”
“對啊,樹上那個。”南宮鑰嘴鑰牽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容 。
“你這個名字也是假的吧。”無面說得漫不經心。
南宮鑰沒有回答,真真假假有什麼重要,比如說她的真名,頂着南宮家的名號,卻被那個家族舍掉,那個名字其實她一點也不想提起。就像無面說的,他的名字是一種恥辱,她覺得她的名字一樣是一種恥辱,沒有什麼區別。
兩人就這麼白日裏休息,夜裏趕路,日夜顛倒,走得倒也順利。南宮鑰對於這一路的太平無事感到奇怪,她記得那一隊追去的人,可是小心翼翼地走了這麼幾天也沒有見到那隊人折回來。
無面說:“也許他們終於明白人生苦短,去追尋自己的夢想了。”
南宮鑰不認同:“如果他們的人生目標就是做士兵呢?”
無面看了看她:“那也許他們看到一屋的……有些怕了,覺得人生無常,年紀輕輕的死了不划算。”
南宮鑰看了看越來越亮的天邊,對無面說:“我頭上這個木簪子你住得可還習慣?”
無面看了看她的頭頂:“還可以。”
她指了指那道發亮的天邊:“那你還不回去。”
無面咧嘴一笑:“沒想到我夫人還很關心我嘛。”
南宮鑰一記眼刀飛去,還沒刺中無面,這鬼已化作一道黑煙消失在她面前。她擡手扶了扶髮髻上的那支簪子:“你說怪不怪,我逃去你那院子之前喚過一隻鬼,可它青天白日的也能出來,你怎麼修煉了這麼幾百年也是個半吊子啊。”
頭上的簪子動了動,南宮鑰說:“嚇到你啦,這就叫鬼外有鬼。”
天亮了,她得好好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日復一日,三月過半,二人終於繞過了曾國,距離蔡國已不過五十里路,再走六日,不出問題便可抵達。
路途漫漫,無面將南宮鑰說的事情詳盡問了無數遍,問得南宮鑰都心驚膽戰了起來,莫不是她上了一個不該上的身。
月光本應是不染纖塵的潔淨之光,可此時此刻撒在無面身上卻有一種無端的可怕,南宮鑰忍不住用手擋開無面湊近的臉,那樣一張帥臉被無面故作玄虛弄得驚悚不堪實在是讓她不忍直視:“說話就說話,別伸舌頭翻白眼,瘋了麼。”
無面笑道:“我哪有伸舌頭翻白眼,這不怪我,怪你有心魔。”
無面到底活了幾百年,雖說在那個宅子裏蹲了許久,但在外面漂泊的日子也不短,說了一番讓南宮鑰更加害怕的話:“能夠在白日裏出現的東西,而你又確定是鬼魂無疑,那便只有可能是鬼修之魔了。“
”那對我有沒有什麼影響?“南宮鑰瑞瑞不安:”這種鬼是什麼?“
”這我不知道……“無面看着她:”這種事沒有發生過,你也是三生有幸了,這種不可能的事也能讓你遇見。“
南宮鑰白他一眼:“那我是不是還得去宰頭豬酬下神?”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傷處,一點感覺也沒有了,雖說得了無面的幫助,但是也得益於她身體底子好,看來那隻鬼也沒什麼,身體最能說明一切。
路過片片農田,見到田中耕種的人,終於有一種重返人間的感覺。一進城門更是熱鬧非凡,街邊小販的吆喝聲都讓人感到無比親切。
她直接往孟贏信上所提的地方問去,剛到客棧外肩膀就被人握住,她心頭一涼,手握在刀柄 上定了定神,鎮定地回頭一看,盛柒那張百年不變毫無表情的臉就在她身後。
南宮鑰一愣,一把揮開他的手:“幹什麼?”
盛柒站得筆直:“我受傷了,才醒來有十日。”
這莫名的回答讓南宮鑰又是一愣,說:“那你快去好好休息。”說完轉身便往屋裏去。
盛柒往她身前一攔:“主子在找你。”
南宮鑰轉了個圈,擡頭看他:“你看看我,聞一聞,髒不髒?臭不臭?”
盛柒認真的吸了吸鼻子:“還好,不是很臭,只是有點髒。”
南宮鑰嘆了口氣,一臉服氣地說道:“那我先去找我師兄,我身上沒錢,你好歹讓我找到他住上店,清洗乾淨換件衣裳好不好?”
盛柒想了想,才重重地點了點頭:“好,那我跟你進去。”說完將手收了回去。
南宮鑰一把拉住他:“你就在這裏等我,不要跟進來,我師兄是不是知道了我的事情?”
盛柒搖了搖頭:“他什麼都不知道,以爲你還同我們在一起,你說我是不是可以進去?”
“不可以。”南宮鑰瞪着他:“你就在這裏等着。”
她其實心頭慌得很,還沒有做好要見澤弘的準備,兩人對持了好一會,盛柒敗下陣來:“那好吧,主子沒在這裏,我們趕過去還得好幾天,我不是催你,但是你還是快一些。”
南宮鑰轉身就往店裏走:“你放心,我會慢慢來的。”
客棧老闆本是不會將這樣一個穿得髒污的小子迎進來的,可是方纔見到門外穿着上好衣物的盛柒同南宮鑰和和氣氣的說了半天話,這會還被這髒小子留在門外守着,見人下菜碟的生意人立即熱情的迎了上來:“小爺,打尖還是住店啊?”
南宮鑰笑咪咪地說道:“找人。”她比了比孟贏的個頭,說了說對方的相貌:“有這個人嗎?”
”有有有。“老闆熱情地說道:”我這就找人帶您上去。“
說話間一個跑堂就跑了上來,帶着南宮鑰往內堂走去,一邊走一邊介紹店裏的風味小喫。
將南宮鑰帶到那間大門緊閉的房門前店裏的夥計便躬身離開了,南宮鑰敲了敲門,裏面傳來鼻音濃重的聲音,正是孟贏:”是誰啊……“
她正要回答,就聽到裏頭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接着是虞?忠文的聲音,是南宮鑰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聲音,又低又輕又柔:”你小心一點,你這個樣子身體怎麼受得住。“
”滾!“孟贏的聲音響起:”給我滾遠些!是誰害我這樣的你心裏沒點數!“
南宮鑰心緒萬千,心裏頭浮想聯翩,無數疑問與答案從心頭閃過。
隔壁院子裏一枝紅梅探出枝頭,花朵開得正燦爛,南宮鑰眨了眨眼:”一枝紅梅出牆來……“房門”吱嘎“一聲打開,門口站着髮絲稍顯凌亂鼻子發紅的孟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