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力已被宗舒任命爲任丘基地的負責人,留在了曹家莊。

    其他人都隨宗舒一道行動,加上碰巧“截獲”的吳玠,剛好又是三十二人。

    曹宗申領着大家進了一個廢棄多年的村莊。

    此地離雄州城僅僅只有二十里。

    很明顯,村莊裏的人不是逃難了,就是早都搬到了雄州城裏。

    村莊是石頭加磚坯的結構,所有的房子都被掀去了屋頂,木頭都不見了。

    村頭的老棗樹有氣無力地歪着,院牆的石頭四處散落,到處荒草萋萋、殘垣斷壁。

    宗舒讓牛皋到村子四處看看,晚上在合適的位置設置暗哨,外加兩個流動哨。

    今天晚上暫時無戰事,但也得小心從事。

    村裏還有一個打麥場,麥秸剁由於長時間風吹雨淋,表面已經腐爛。

    宗舒帶頭和大家一起動手,把麥秸垛扒掉,一部分鋪到村裏拴馬的地方,一部分悄悄地運到了村外一條官道上。

    村裏面是土地,鋪上一層麥秸杆,就確保馬匹行動起來,沒有一點聲響。

    爲了防止個別精力旺盛的馬忽然在夜裏長嘶,宗舒給每匹馬都配了嘴籠子。

    就算馬想叫,也張不開嘴。

    村子的前方不遠處就會是明天的主要戰場,遼人、種家軍、河朔的宋軍,千軍萬馬將在這一帶展開廝殺。

    一切佈置完成後,宗舒召集大家在一起開會。

    “各位兄弟!明天,你們將見證一場殘酷而血腥的廝殺,或者說是屠殺。可以預料的是,明天被屠殺的將是種家軍。”

    宗舒首先拋出一個重磅**。

    儘管大家多次聽宗舒說,種家軍一定會失敗,但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有點不願相信。

    “種家軍是我大宋軍隊中,最有種,最有骨氣、最有戰力的軍隊!對種家軍,我深爲佩服。”

    “但是,今天的事情大家已經看到,楊可世貿然出擊,五千精騎,幾乎全部送命。失去了大半騎兵,种師道就算是神仙下凡,恐怕也難以抵住遼軍的重騎。”

    吳玠聽起來很不舒服,儘管宗舒是所一向所敬佩的人,不禁出言道:“宗師,明日未到,種家軍如何應對,尚且不知,爲何如此自滅威風?”

    “在一片開闊地上對付騎兵,除了太祖發明的大陣,現在也別無他法。種家軍在西夏戰場節節勝利,對於‘大陣’之法,恐怕早已忘記。就算是種家軍連夜演練,我看也爲時過晚,明日,種家軍危險了。”

    吳玠默然。不得不承認,宗舒分析得極爲客觀,對種家軍並沒有半點不敬之意。

    宗舒,怎麼對種家軍如此瞭解?

    “那麼,我想問大家,如果明天種家軍在我們面前慘敗,我們將如何?”

    “衝出去,幹他孃的!”李少言帶頭喊道:“大宋好男兒,得上前列線!”

    “大宋好男兒,得上前列線!”軍士們都跟着喊了起來。

    又是這句,讓人蛋疼的口號,都是李少言這廝!把走前列、上前線連到一起了!

    宗舒朝李少言的腦袋上來了一記:“想死不是?喊這麼大聲?”

    軍士們這才意識到,剛纔激動了。這裏緊鄰戰場,千萬不敢弄出響動來。

    本來牛皋提出,是不是提前潛入雄州城,萬一種家軍失敗,可以打開城門,把种師道放進來。

    宗舒否決了這個提議。

    現在趙構就在雄州城裏,他也知道宗舒帶着人到北地的目的,就是來救種家軍的。

    有了大名府的經歷,趙構絕對會在城門各處增派兵力、加強識別,三十幾人根本不好混進去。

    就算是混進去,到時候還不一定能打開城門。

    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是,城門沒打開,种師道還在外邊苦戰,而宗舒這三十幾個被趙構抓個正着。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不到萬不得已,宗舒不會對自己人下狠手。

    在大名府,趙構逼向宗舒的時候,宗舒也沒有用吹針射任何一名廂兵的眼睛。

    通過和李少言商量,和曹家莊的人商議,才選擇了這個沒有人住的村子。

    “衝出去?還沒殺幾個敵人,就被遼人踩死!就我們這三十幾號人,還不夠遼軍塞牙縫的!”

    宗舒說道:“你們千萬不要學楊可世的不可一世!不要以爲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特種作戰,我們誰也不怵。正面戰場,大集團作戰,不是我們的強項。”

    “記住了,令行禁止。誰不聽招呼,別怪我心狠手辣!”

    宗舒說完,吩咐大家從現在起,食物按量配給。

    村子廢棄了,但井還可以用。但大家只能喝着生水、喫着臘肉,不能生火。

    一生火就會被雄州城看出異樣,還沒有見着遼人,先被宋軍給梆了,就虧大了。

    衆人都在整理着自己的裝具,吳玠發現一名軍士拿出一瓶碘伏,問道:“這就是碘伏嗎?”

    軍士回答說:“正是。我們每人都配發兩瓶,隨時補充。”

    吳玠聽了羨慕不已,這支三十幾人的小部分,簡直是太壕了!

    “吳將軍,你們沒有配發碘伏嗎?”

    吳玠答道:“我從河朔的廣信軍那裏看到了碘伏,種家軍,還沒有配發。”

    宗舒交待過林靈素,碘伏首先要滿足“牛家軍”的需要,其次是樞密院。

    樞密院的人通過東宮找到自己,要採購大量的碘伏,用於北伐遼國時救治傷員。

    作爲种師道的親隨、第二副將,吳玠居然沒有見過碘伏!

    樞密院採購碘伏,只管送給童貫,至於童貫如何分配,他們就管不了了。

    童貫和种師道的矛盾真是不可調和了,童貫一方面想讓種家軍衝鋒陷陣,一方面卻克摳軍用物資。

    也真是不明白,徽宗是怎麼想的,讓兩個有矛盾的人組合起來去攻伐遼國!

    聽宗舒解釋了碘伏的事情,吳玠的心涼了半截,敢情,童貫對種家軍如此不待見。

    那麼,宗舒所講的,明天童貫讓種家軍斷後,其他部隊先撤的事情,十有八九會發生。

    這一夜,種家軍的大營裏鼓聲敲個不停,讓遼人以爲宋軍早有防止夜裏偷襲的準備,也就沒有敢過河。

    第二天一大早,遼軍分三路過河,首先是擊潰了東面的辛世宗,大批潰兵朝雄州城奔來。

    童貫一看遼軍來勢洶洶,再不撤就來不及了。馬上命令各部隊撤進雄州,讓種家軍爲全軍斷後。

    吳玠透過村子石牆的縫隙看去,發現不少部隊開始撤進城內,但沒有一個是種家軍的。

    “難道,我種家軍,就是斷後的?”吳玠到現在似乎還是不相信。

    在大潰敗的形勢下,斷後的軍隊,損失恐怕是最慘重的。

    “斷後,就是要滅種啊。”宗舒感嘆道。看來,種家軍真的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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