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海是賈笙殺死的第一個人，隨後這許多年來，賈笙手中至少有十條人命，包括他的髮妻沈璇，而暖暖當初出事，賈笙也參與了其中。”
厲家客廳裏，厲嘯寒將最新情況講給衆人聽。
賈嬙的神色悲涼，她捂着臉長長嘆息了一聲，腦子裏一片煩亂。
這幾天，她偶爾會夢到小時候，那時候，賈笙才兩三歲，她揹着他回家，姐弟二人還沒有反目成仇。
那時候的賈笙天真爛漫，還不懂什麼是人性的惡。
賈笙會偷偷將好喫的留給她，會在父母抽打她時用胖乎乎的身軀擋在她面前。
所以那時候，哪怕她再恨父母的重男輕女，卻也沒想過在賈笙身上出氣，她盡職盡責做個好姐姐，用盡全力去保護自己的親人。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賈笙就變了。
他在父母無休止的縱容與寵溺下，變得蠻橫又暴力，不再將她放在眼中，因爲父母對賈笙說，姐姐就是他的奴隸，就是他的丫鬟。
賈笙開始打罵她，開始虐待她，每每這時候，父母總是用驕傲的眼神看着兒子施暴。
“瞧，我們家兒子多厲害，小小年紀都會打人了，將來肯定有出息。”
直到賈笙十三歲那年，他趁着深夜爬上她的牀，試圖對她行不軌，這一次，她終於反抗了，她一腳將這混賬踢下了牀，抓起桌上的算盤狠狠往他身上砸去。
結果呢？她得到了什麼？得到父母的安慰了嗎？得到弟弟的道歉了嗎？
沒有，這些都沒有，迎接她的，是父親那一個接着一個的耳光，是母親尖銳刺耳的謾罵。
“賠錢玩意兒，小笙才幾歲，哪裏會懂這些？肯定是你勾引他的，肯定是你想害我兒子！”
“讓小笙摸一下能怎麼樣？你能掉一塊肉嗎？你以爲老子養你是幹什麼的？就是爲了讓你服侍我兒子的！呵，不然老子早就把你扔到山裏喂狼了！”
……
即使過去這麼多年，賈嬙依然記得那一夜的絕望，那是生她的父母啊，那是她的血肉至親啊。
他們怎麼能這麼對待她？他們怎麼能把事情做得這麼絕？
再後來，賈笙開始偷雞摸狗，開始打架鬥毆，開始調戲村裏的小姑娘，三天兩頭的，就被鄰居們找上門來。
每每這時候，父母都護着賈笙，都與鄰居謾罵吵鬧，罵鄰居欺負他們的兒子，罵鄰居與一個小孩子計較……
甚至有一次，當賈笙因爲調戲隔壁村的新媳婦而被人找上門來時，父親說了什麼？
“呵，非說我兒子調戲你媳婦？那這樣，我女兒今年十八，黃花大閨女一個，我兒子怎麼對你媳婦，你就怎麼對我閨女，這樣扯平了嗎？”
那個老實的莊稼漢用一種震驚的眼神望向說出這話的賈父，這還是人說的話嗎？
那一刻，賈嬙忽然覺得人間不值得。
“媽，媽？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賈嬙陷入沉思中，直到雲薇暖的聲音將她拉回來。
她愣了一愣，纔開口說道：“我啊，我在想以前的事，我在想，賈笙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呢？我在想，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嗎？”
賈嬙搖了搖頭，感慨道：“我在想，如果當年賈笙第一次犯錯時，能有人及時糾正他的錯誤，能有人打他一頓，或許，他也不至於走到今天。”
賈笙錯了嗎？是，他錯了，他的罪責不可饒恕。
可難道那一對溺愛孩子的父母沒錯嗎？正因爲他們沒有給賈笙樹立正確的價值觀，這才讓賈笙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從此再也回不來。
“我這一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在還來得及的時候遇上你寶珠阿姨，是她拉我一把，後來遇到你爸爸，我纔有了今天。”
賈嬙感慨道，她年輕時也犯了錯，若不是遇到倪寶珠，她大約也和賈笙的下場一樣吧。
看到母親臉上的傷感，雲薇暖握住了她的手。
“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賈笙也逃不掉。”
一旁的厲江寒有些擔憂，說道：“阿姨，您不會是……心軟了吧？”
心軟？
賈嬙挑眉，笑着坐直了身體：“你是擔心我爲賈笙求情？不會的，我沒那麼糊塗，我知道我的身份，我知道我女兒險些被他害死。”
頓了頓，賈嬙接着說道：“再者，就算我心軟，法律也不會饒過他的，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這一次，誰也救不了他！”
雲子軒長長鬆了一口氣，笑道：“現在除掉了賈笙，我們終於能鬆一口氣了，起碼，咱們能搬回自己家住了不是？”
提到搬家，盧小昭有些不捨。
這幾天，雲子軒與賈嬙已經張羅着將位於海邊別墅收拾出來，打算找個好日子搬離厲家。
當初住在厲家，是因爲賈笙意圖對雲薇暖下手，爲了安全才住進來的。
現在賈笙鋃鐺入獄，沒了危險，自然也沒道理繼續住在這裏了。
“搬什麼搬啊？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你那別墅又遠，開車也得半個小時，這……要不別搬了吧？”
盧小昭小心翼翼商量着，這要是一走，她的心都得空了。
“總住在這裏也不是個事兒，不說別的，回頭暖暖出嫁時，難道在這裏出嫁？這不行，女兒得從孃家出門，這是規矩。”
賈嬙笑着說道，既然倆孩子的婚事都定了，結婚也提上了日程，他們也該準備起來。
這話倒也沒錯，結婚時接親，總不能從自家接出來，再又接回到自家來，這於理不合呢。
“可是你們這……那倆孩子也跟着你們搬出去？”
盧小昭看着客廳裏玩耍的倆孩子，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一想到倆孩子也要跟着離開，她這心喲，像是被貓撓了一般，難受得厲害。
“那是自然，雖說嘯寒是孩子們的爸爸，可到底是正式結婚，孩子自然得跟着我們走。”
雲子軒開口說道，眼底滿是警惕。這未來親家想幹嘛？想和他搶外孫和外孫女嗎？不！不行！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