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死者爲大,可即便是死了。卻也沒太大的尊待。
進不了蘇家宗祠也便罷了,如今這地方,或許只比亂葬崗好上一些。
看這樣子,也像是年久了無人來過,甚至就連墓碑上的字幾乎都和石碑融爲了一體--一半是因爲年月久了,另一半則是因爲當初雕刻時過於粗糙。
她突然有些明白蘇沅昨夜的異樣從何而來了。
蘇沅這些年。心裏有怨恨也好,爲了避嫌也罷。怕是極少來。
秦芷兮的心突然微微抽疼了一瞬,下意識地朝前走了一步,握住了他的手,側眸看去,便見他悠遠的神色突然凝實了一瞬。
"阿芷,這便是……我們的孃親。"蘇沅開口時舌尖突然就好像是打了結了一般。不過寥寥幾字卻在他喉間轉了幾轉,這才說出口。
"孃親"這兩個字話音纏在他舌尖的時候,蘇沅只覺得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頓時從舌尖蔓延了開來,說不清道不明。
"孃親,我和夫君來看您了。"聞言,秦芷兮越發握緊了蘇沅的手,淺笑着拉着他上前了一步,開口時聲線輕柔無比。
只是蘇沅順勢上前時,卻注意到墓碑側邊有些異樣。
心底一動,一個熟悉的人影逐漸閃現在了眼前。蘇沅不禁伸出手細細摩挲了一下墓碑的側邊,即便是刻的不深。但依舊摸的出來寫了些什麼。
當這些字入手的時候,蘇沅的心底大駭,幾乎是不可置信似的,來來回回確認了好幾遍。
這當真是蘇庭留下的?
他這般做,又是爲了阿芷?
直到確定這一行小字寫的什麼之後,蘇沅的指尖微微用力。墓碑上頓時脫落了一小片粉塵,轉瞬便隨風而逝。
蘇沅這纔不着痕跡的收回了手。表面上雲淡風輕,可心底卻是情緒翻涌。
順着小道朝回走去,秦芷兮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那一座孤墳極爲顯眼,卻又像是和着一片地融合成了一體。
安靜至極,彷彿從來不曾有人來過一般……
放入了城。馬車行到了繁華的街上,便見君瑤正逛的起興。而身後的秦墨軒手上,已然滿是許多大小物件。
"世子這架勢,怕是要把整條街都給買下來了。"秦芷兮不禁失笑,看着兩人有說有笑的模樣。心底到底還是忍不住爲他們高興。
有句話君瑤說的對,慶安帝並不會因爲再多加一個她對秦府便越發苛責。如此權衡之下,終究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更爲要緊。
只是昨日伴隨着賜婚聖旨一同下來的。還有一道免職令。
大意是說,兄長迎娶世子乃是大事。因此,軍營一切事務秦家便不再需要管。
這相當是將秦家的軍權削去了大半。只是即便是沒有君瑤,秦家也始終是慶安帝眼底的一根刺。
之前還有北境之戰逼着。可如今盛世安寧,邊境太平,逐步收回軍權是遲早的事。
"若非穆燁之緊緊相逼,此事或許還可以更妥善些。"秦芷兮笑着嘆了一口氣,竟下意識的將心裏所想說了出來。
只是目光落在還在興高采烈地置辦物件的兩人身上時,她並未注意到蘇沅眼底一閃而過的寒意。
穆燁之。
蘇沅在心底暗暗咬了一遍這三個字,雙眼微眯的瞬間,瞬間令人膽寒。
只是兩人依舊並未注意到,邊上茶樓上,一道火紅的身影,透過竹簾間的縫隙,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