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走出了籠子，她將半顆混沌之心拋到半空又接住，半眯着眼，“青大，直到現在我還想不明白，爲什麼你能離開天下第一樓？”
柳意致變回骷髏頭青大，“樓心，你自己看看不就明白了。”
天下第一樓最需要的就是引路人，最適合這個身份的就是骷髏頭。他們沒有任何牽掛，沒有貪嗔癡恨愛惡欲。
樓心用自己的血給了他們簡單的靈智，這些骷髏頭重複着引路的工作。
青大和青二是最開始的骷髏頭，他們似乎與其他的骷髏頭不同。有很強烈的自我意識，沒有辦法徹底洗掉過去的印記。小公主只好取了他們的一根肋骨，做成契約。
藥都是精美的鳥籠，他們是籠裏的牲畜。
“樓心，看清楚了吧！”他又變回柳意致，“那位大人賜給了新的肋骨。”
小公主慢慢靠近柳意致，“你這次來，是想帶走所有骷髏吧！”
在我的角度看小公主，他不是去靠近柳意致，而是暈倒的儲憶。
“你哪裏把我們當家人看，你的心裏就只有燭照一個人吧！”柳意致抓住小公主的手，掰開她的手指，拿走了那半顆混沌之心。“起初我以爲你只會拿其他骷髏的肋骨，沒想到，是我忘記了，你早就把我的肋骨做成了契約。”
小公主垂下另一隻手，“給青二吃了那半顆混沌之心，怎麼樣？”
細微的靈力包着半顆混沌之心，鑽進儲憶身體裏。
柳意致手裏的半顆混沌之心變成藥渣，他眼神陰暗，“樓心，你在賭什麼？”，他取出青銅權杖，敲擊着地面。“暗影，把那些人都帶過來。”
我第一次看到沒有任何痕跡的人，他們出現時，先是一小團影子，漸漸凝成實體。實體像是一團水，包裹着內臟。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儲憶，他竟是青二。
青大並沒有讓青二想起自己是誰，而是讓另一個骷髏頭相信他纔是青二。
小公主發現了儲憶的身份，她在賭，青大不會傷害青二。那混沌之心就是安全的。
地上藥都和地下藥都的時間不同，一個是白天，另一個就是黑夜。怎麼看，都是故意爲之。能讓一個空間出現兩種時間，和他脫不了干係。
那位大人想必也就是他，假天神。
他曾經是父神的遊魂，有人將父神的遊魂分割了。現在知道的有兩個，一個是師父，一個是夢境裏的暴君。
這裏出現的會是哪一個？
暗影聚在一起，影子密集，地面上暗下來的範圍越來越大。一個精美的鳥籠鑽出地面，籠子底部應該是普通百姓。
他們驚恐萬分，緊緊縮在一角。
籠子上面是天下第一樓裏的藥師，還有看守三扇門的貓。我飄到籠子旁邊，想要找到那隻藍眼睛的黑貓，它睡在最裏面。
它也太冷靜了吧！
我飄進籠子裏，“貓大人，我們重新簽訂契約吧！”
它微微擡起眼，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寫自己的名字，一旦寫錯，後果自負。與本貓無關。”
透明的契約飄到我眼前，它擡起爪子按下。我拿走契約，待在小公主旁邊。
最壞的不就是這裏的我消失嘛，但我待在這裏的時效快到了。我還是可以回到未來的。
天下第一樓背後肯定還有其他人在保護，他們的存在是爲了保證契約的真實。小公主不能向他們求救，因爲她無法自己和自己的藥材簽訂契約。
如果我寫錯名字，那他們就會出現。運氣好的話，他們還會帶走青大。眼前的危機就解除了，小公主和樓裏的所有人和貓，都不用消失了。
運氣不好，我就要飄到青大身體裏，引他們帶走青大。而我必須算好時間，否則就永遠出不去了。
“暗影，殺了。”青大徹底變成骷髏頭，權杖重重擊上地面。
小公主不顧一切的跑向鳥籠，“青大！他們都與這件事情無關！”
青大抓住她，單手拎起她。“我知道，他們是無辜的。但我何嘗不無辜？”
小公主失神地盯着鳥籠，他們悄無聲息地被抹殺了。身體滾出了鳥籠，手裏還攥着藥材。
如果沒來藥都，如果沒去天下第一樓，他們還活着。
青大踩着血，將小公主拎高。“快看看他們，一會兒就見不着了。”他拿起權杖，“當然，你乖乖把他交出來。這些人，我就當沒看見。”
咚！
一個小瓷瓶砸向青大，“呸！”，鳥籠裏的藥師怒罵道：“沒心的骷髏！狼子野心！樓心，我願意以死明志！”
大大小小的瓷瓶扔向青大，“我們都願意以死明志！絕不屈服！”
“好啊！”青大從高處扔下小公主，平淡地說：“成全你們！”，他手裏的權杖落下。
不要！爲什麼契約沒有生效，它怎麼消失了？
暗影貼着鳥籠的圍欄，屠殺了所有藥師。青大朝後退了退，“血都把我的骨頭染紅了。真髒！”
小公主癱倒在地，蜷縮着身體，紅豔豔的噩夢。藍眼睛的貓變的透明，它騰空飛躍到我面前，叼着消失的契約。
“年輕人，名字寫對了。人已經脫胎換骨，從內心接受這個身份吧！”他看向鳥籠，“你還不明白嗎？他們的死，從來都是爲你。無論是海域，石城，還是這裏。他們是來渡你。”
“渡我？我有什麼好渡的？”我不知道爲什麼害怕極了，它藍色的眼睛裏那團黑霧，是我嗎？
“來到聖地，這裏有你想要的答案。”那張契約的文字飛進我腦海裏，他也消失了。
燭照自願做回自己，殺掉過去的自己。
後面那行字十分模糊，我拍了拍腦袋，這些人原來是爲我而死。
我到底是什麼怪物？
“青大！”遠處走近一輛馬車，“怎麼光顧着玩了？”
青大收起權杖，變回柳意致。他擋住儲憶，朝馬車方向跪着。“大人，青大不敢！”
“混沌之心找到了嗎？”馬車上那人語氣冷到極點。
“未曾。”青大立馬低下頭。
一瞬間，馬車上那人出現在青大面前。
“起來。快起來！”馬車上那人扶起青大，“雖然沒找到混沌之心，但我發現一個可愛的遊魂。”
他毒蛇一般的眼神盯着我，我想跑，卻發現無形的屏障出現了。它困住了我。
他開始仔細端詳我，那張熟悉的臉，是父神的臉。我不能輕舉妄動，因爲無法確定他是父神的哪一絲遊魂。
“猜猜我是誰？”他打了個口哨，“燭小照，我說了，我們還會見面的。”
最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別不理我啊！乖女兒，我的眼睛現在還疼呢。”他按了下左眼，“左，我要睡在躺椅上，那羣貓放了吧！右，將燈拿出來。”
他睡在躺椅上，將困住我的屏障挪到他旁邊。“青大，把燈放在鳥籠裏，讓你看件有趣的事情。”
青大提着燈，來到空鳥籠裏。燈軸不停轉動起來，裏面是有什麼東西要出來嗎？
“青大，試着……”
這次怕是真的陰火。
“你，怎麼進來的？”我只能靠這種方式拖延時間了。
他示意青大先待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乖女兒，還不是怪你。傷我傷的太重了，我只好撕開時空來到我誕生的地方。補補怨氣。”
“一個時空，兩個你，怎麼辦？”
他打了個口哨，“你不是看見了嗎？”，他指向遠處的白雨靈，“你活，她死。”。接着又搖頭，“不對。生死是有定數的，輪迴軸管你不管我。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他們都活着，我就死不了。”
果然，父神的遊魂有多個。而且他們已經有自己的意識了，彼此之間相互聯繫。
就算其中一個消失了，其餘遊魂要是在，他就會活過來。
“我的遊戲纔剛剛開始，你好好欣賞。”他擺了擺手，“青大，將燈軸打開。”
青大剛打開一個小口，一大團陰火涌了出來。幽綠的顏色讓人心裏發怵。
陰火朝青大吐出一小簇火苗，他睜大眼睛看着躺椅上的人。“大人，饒了我。”
“青大啊，別急。”他坐起來，“陰火是嫌棄你把它怠慢了，有幾個怨魂跑了。”他伸手結了個印，“不信，你看看。陰火正在喫怨魂呢，顧不上你。別怕啊，一會就不疼了。”
幽綠色的絲線纏繞着鳥籠，那些死去的人，他們的靈魂被困在鳥籠了。
咕嚕！咕嚕！咕嚕！
吞嚥聲被放大了幾千倍，靈魂張大嘴，哀吼不出來。
陰火伸出一條幽綠的絲線，收回青大身上幽綠的火苗。青大靠着鳥籠，大口大口喘氣。
“燭小照，怎麼樣？是不是很美啊！”他站起來，拎起我。“不久的將來，到處會是這樣美。”
他朝着陰火揮揮手，“小火，快過來。來我手心，我們找到一個小夥伴。”陰火停止吞嚥，來到他手心。
“燭小照，給我介紹一個，這個可愛的小公主是誰呀？她看起來十分美味。”他撥弄了下陰火，“小火，你說是不是？”
小公主，快跑！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