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獅子頭着實不錯。”
唐燕凝對那道蟹粉獅子頭情有獨鍾。
京城這邊自然也喫得到獅子頭,不過大多是紅燒,油濃醬赤,喫起來也很香,就是夏天裏吃了未免用油膩了些。
這道蟹粉獅子頭完全不同於京城裏的式樣,色澤雪白,清香味醇,叫唐燕凝着實喜歡。
“我叫人再做兩份兒。”顧易小聲對唐燕凝說道,“回頭你帶一份兒回去,另外一份兒我叫人給阿飛送去。”
阿飛,就是唐燕飛了,他口味與唐燕凝十分相似,都是無肉不歡的。
唐燕凝翻了個白眼。
“你在笑話我麼”吞下嘴裏的菜,唐燕凝喝了口湯,滿足地放下了湯匙。她飯量遠較同齡人要大,痛快地吃了一場,輕輕籲出一口氣。
顧易笑,低聲下氣地表示,“哪兒敢呢回頭叫阿飛知道了,又跟我比武賠本的買賣,我纔不幹吶。”
爲了笑話個人,弄得自己皮肉受苦,顧易覺得實在是不划算誰叫他們好哥兒三個裏頭,他拳腳功夫最差呢
唐燕容也放下了筷子,顧易還抽空關切地問了她:“可是不和胃口我看你都沒怎麼動筷。”
“清鮮略甜,雖然跟咱們平日裏喫的大不一樣,味兒倒是極好的。不過今日天熱,我沒什麼胃口,多謝顧大哥。”
聽她這樣說,顧易也就不在意了,一邊 舀了半個獅子頭放進了嘴裏,一邊兒感慨,“你們這些小姑娘啊叫我說什麼好呢。一門心思要苗條,恨不能一天到晚的把脖子紮起來,靠着出口氣兒活着了,多一口都不肯喫的。叫我說,這肚皮呢是要跟着咱們一輩子的,委屈了誰,也不能委屈了它呀”
唐燕容好懸一口湯噴在桌子上。
她,真的只是沒什麼胃口啊。
唐燕凝卻對顧易的話很是贊同,“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那會兒的人們以瘦爲美,宮娥們更是個個可做掌中舞。等到了唐時,豐盈纔是主流,你們看那些唐時字畫,畫中女子個個體態豐滿。其實呢,胖也好瘦也好,自己個兒開心才最好呢。”
“沒錯”顧易伸出手來,“做人,還是恣意些纔算不枉來這世間一遭兒。”
唐燕凝默契地跟他擊了一掌。
小湯匙攪了攪面前的清湯,唐燕容識趣地沒有再說話。
倒是坐在一旁桌上珠圓玉潤的小橋覺得,二姑娘和這位顧公子說得實在太對。
一時飯後,顧易又張羅着送唐燕凝姐妹回國公府去。
唐燕凝倒是沒什麼,但唐燕容低聲對她說道,“畢竟咱們是打着侍疾的理由回城來的額,第一日就在外面太久,怕不太好。”
知道她膽小,不願意在府裏惹事。唐燕凝雖然不怕,也能理解了唐燕容,也就同意回去。
因有顧易,也沒有如來時那樣坐馬車,三人 依舊並肩而行,倒是穀雨幾人坐在車上,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行至清寧大街與轉彎處,便進了條小巷子。與清寧大街上的熱鬧不同,這巷子裏行人極少,顯得清冷了許多。
唐燕凝尚未反應過來,顧易已經轉身,身形如電,向前躥了過去。他一向是給人以紈絝子弟的印象,但這一出手,便能看出,哪怕瞧着文弱,使出來的竟是殺招。
一陣悶響悶哼過後,顧易回來了。
“走吧。”
唐燕凝瞠目結舌,“你這是”
她朝着後面探頭望去,不遠處地上趴着兩個做尋常打扮的青年男子。不過,雖然打扮得與路人一般無二,可身上卻有一種精悍之氣。
唐燕凝心中一動,看上去也這兩個人似是兵士啊。
“那是”唐燕容也看見了。她不比唐燕凝自帶上帝視角,對顧易這般的突然出手,實在有些摸不到頭腦。
顧易笑道:“清淨了,走吧”
“是什麼人呢”唐燕凝問顧易。
“虧你還是將門之後。被人跟了這麼久,竟是一無所覺嗎”顧易搖頭,“進太白樓之前,我就見着了這兩個人,出來後竟然還在,這就很不正常。你們哪”
他搖了搖頭,一波三折地嘆道,“姑娘家家的,八成是被人給盯上啦。”
唐燕容不解,“什麼人會盯上我們”
“那誰知道呢,興許是柺子,見兩位小娘子姿容不俗,想要拐了去賣。”顧易哈哈一笑,自以爲說了個很好笑的話。
“柺子”
這兩個字唐燕凝還未問出口,馬車後面就傳來個熟悉的聲音。
清冷,低沉,沒半分情緒。
唐燕凝眼睛亮了,歪過身子揮手,“怎麼是你”
從街角緩步而來的玄衣青年,身子頎長,容貌俊美,周身氣勢更是不凡。
他目光冰涼,在看到唐燕凝的一剎那,漾出些許的笑意。
正是晏寂。
“閒來無事,街上逛逛,剛巧就看見了你。”說話之間,晏寂已經走到了唐燕凝跟前。
“怎麼回城了”
唐燕凝昨日回了城裏,他自是知道的。
不過爲何回來,他便猜不到了。
“祖母病了,我和姐姐回來侍疾。”
這話一出口,顧易先沒忍住,噗噗噗地笑了起來。
侍疾。也虧得唐燕凝能夠面不改色地說出這兩個字。
晏寂目光掃過顧易那張俊俏風流的臉,眸光暗了暗。
感受到了他不善的視線,顧易眉尖挑了挑。
“功夫不錯。”能猝不及防地將他的人打趴下,襄儀大長公主這個幼孫,並不似外面看起來是那般油頭粉面的無用之輩。
顧易拱手,“哪裏哪裏。郡王面前,誰敢自誇”
算起來,他與顧易是同輩。從前呢,這京城裏流着皇室血脈的少年子弟之中,他也算得一號人物,容貌俊俏嘴頭甜,最是討那些長輩的歡心了。可自從晏寂歸來,以軍功封王,一下子就成了這一輩中的佼佼者。就連最疼愛顧易的襄儀大長公主,也沒少在顧易面前感慨晏寂的能爲。
這就叫顧易很是有些個不忿了。
轉了轉眼珠兒,顧易笑道:“那兩個該不會是郡王的人吧”
他可是看見了,晏寂走過來的時候,那兩個已經站起來的青年,對着晏寂恭敬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