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白醒來,已是玄月當空,萬籟俱寂。賀老、元丹丘等人都已喫醉,入帳歇息去了。

    李夕酒量還行,沒有醉倒。此刻躺在帳內,掀開帳門,一邊仰望深邃的夜空,一邊盤算演唱會。見李白醒來,李夕在心裏又與他默默講了一遍開演唱會的事。

    “妙哉妙哉白站在臺上,臺下萬人與我同呼哈哈,我已經能想象到山呼海嘯的場面了嗯不過光是我們這羣大男人可不行,至少得有一位美人,那才又看頭”李白聽後表示了極大的讚許,也提出了建設性的意見。

    對呀李夕光想着李白、李龜年這些人的名氣能夠吸引人,卻忘了這茬。自古以來有美人的地方纔能吸引更多的關注

    “只是這人不僅要能唱會跳,還必須鎮得住千人、萬人的場面,這樣的美人去哪兒找呢”

    這個時代,不說權貴家族裏的小姐,就是各個青樓裏,能跳會唱又漂亮的都是一抓一大把。但面對上萬人還能鎮定自若的,李夕覺得整個大唐也沒有幾個。許和子可能算一個,但不知她現在是否已經被召入了宮廷。

    李夕還在思索,卻聽李白道出兩個字:“念奴”

    “念奴”

    “對,念奴。不說大唐,至少是平康坊第一歌姬”

    “你能請到”

    如果這個念奴真是名副其實的平康坊第一歌姬,應該可以勝任

    李白驕傲的回道:“那是自然這份薄面,白還是有的。”

    西市,長安城的金市,是絲綢、陶瓷運往西域的啓航地;也是異域珍寶、香料進入華夏大地的集散地。市內商鋪數以萬計,各色貨物何止千萬,吸引各國商隊往來不絕,長安市民川流不息。

    此時,西市還未敲鐘開市。各地的富商巨賈、王公貴族、還有不少喬裝打扮的富家小姐們,都聚在一家名叫胡姬酒肆的酒樓內,一邊品嚐着上好的西域葡萄酒,一邊等待敲鐘。

    酒肆內靠窗邊的一桌,桌上放着兩碟烤羊棒,4只盛着普通清酒的白玉瓷杯。桌邊卻只坐3人,明顯3缺1的局。

    3人衣着普通,與周圍酒客玉冠華服相比,顯得格格不入。其他酒客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都不與他們鄰座,似乎要劃清界限。

    “都快開市了,崔九郎怎麼還沒來要是晚了搶不到貨、賺不到錢,今天就白跑一趟了”3人中的1人抿了一口酒,帶着慍色埋怨遲遲未到的同伴。

    另外兩人聽聞也是附和道:“誰說不是呢。說好在這裏碰頭,馬上要開市了人影都沒見。”

    “是誰在背後說我呢”

    三人正說話間,只見一個同樣普通衣着的青年男子,面帶喜色的從樓梯處走了過來。

    那三人一見他來了,齊齊道:“崔九郎你跑哪裏去了該罰該罰”

    “哈哈,該罰不該罰,還需看了這個再說”崔九郎一邊說,一邊拿着一支寫着字的竹籤在三人面前晃悠。

    “這是什麼”三人齊齊問道。

    “門票”

    “門票什麼門票”

    “演唱會門票”

    “演唱會”演唱會是什麼玩意,三人第一次聽說,忍不住一起叫出聲來。

    “大唐第一歌姬念奴,大唐第一樂官李樂師,還有那個才高八斗的李太白,要在端午夜、平康坊裏搭臺唱曲。無論是誰,只要買票即可觀看”

    “念奴小娘子平康坊裏稍有名頭的姑娘都要考校詩詞歌賦,不是有錢就能見着面的。這念奴小娘子更是平康坊裏獨一檔的存在,多少風流才子、王公貴族排着隊想要見她卻見不着。如今我們也能見她啦九郎你沒騙我們吧”

    “我騙你做甚你看這個,各個坊都貼的有,這是我趁人不注意偷偷揭下來的”

    崔九郎說着便從寬大的衣袖裏抽出一張紙,徐徐展開。只見紙上用彩墨畫着一個半身的靚麗女子,一左一右兩個帥氣男子如護花使者一般將其護在中間。三人頭像旁分別署名念奴、李白、李龜年。三人頭頂處橫着盛世大唐端午演唱會幾個大字。最下邊還有一串小字:特邀演出嘉賓,崔宗之、岑勳、元丹丘。演出時間:端午夜戌時正點。演出地點:平康坊南曲。

    “這女子就是念奴小娘子真是美豔無雙啊”

    崔九郎的同伴們看着畫上的女子,忍不住發出嘖嘖的讚美聲。

    而他們身後,剛纔還刻意與他們劃清界限的玉冠華服的酒客們,都圍了過來,爭相要看他們手中的畫。衆人相互擁擠着,一面使勁去瞄畫上的女子,一面向崔九郎問道:“那個崔九郎閣下剛纔說的可都是真的”

    崔九郎答道:“一字有假,天誅地滅”

    說罷又晃了晃手中的竹籤:“這就是門票。念奴娘子的侍女現在就在平康坊放票。最外圍的位置100錢一票,我一次性買了100票”

    說着,崔九郎又拍了拍掛在他屁股後面的袋子,裏面響起哐哐的竹籤碰撞聲。

    “什麼那可是我們拿貨的本錢啊,你拿去買這個我們就4個人用得了這麼多嗎瘋了瘋了,完了完了”

    三個同伴捶胸頓足,對崔九郎的做法表示極大的憤慨與不解。那可是他們東拼西湊來,用來做生意的本錢。

    “你們懂什麼這最外圍的100錢,往裏一些的要500錢。再往前就要1貫了。四周青樓上臨街的廂房,更了不得,都被賣出10貫的高價了。你們還別嫌貴,我過來的時候,最外圍的已經快沒票了。到時候我倒手一賣200錢一票,淨賺一倍,不比去拿貨賣錢來得快呀”

    崔九郎話剛說完,卻發現他周圍的酒客們,不知在何時全都不見了

    皇城東南角、東市西側,有一坊曰平康坊,是無數大唐男子嚮往的煙柳之地。今日的平康坊內,喧囂熱鬧的景象比往常都來的更早一些。出坊者都春風滿面,一副陶醉的神情,其中還有不少年輕俊俏的小娘子。進坊者則腳步似風,神色匆匆。

    “足下足下,裏面可還在放票”

    “還在”

    答話者話未講完,問話者已經無影無蹤了。

    平康坊南曲,雲夢樓、醉仙樓、尋歡樓、花滿樓,四座長安城裏最華麗的青樓呈田字佈局。在它們中央的十字街正中,一羣工吏如螞蟻一樣穿梭忙碌,一座高高的方臺已見雛形。

    雲夢樓門前的街道正中,豎着一槓大旗,旗上書着放票處三個大字,旗下兩張方几。方几旁站着一個妙齡女子。只見她身披素衣,全無金翠點飾,竟也光彩照人。

    從長安各處涌來的青年男子還以爲她就是念奴,競相擠在方几前,要一睹大唐第一歌姬的風采。無論維持秩序的僕人們如何努力,現場一直鬧哄哄的亂成一團。

    妙齡女子見狀,向衆人行了一個萬福,溫婉卻有力的說道:“諸位郎君不願排隊購票,定是嫌我家娘子才藝不精,不足以勝任此次演唱會。小女子這就收拾回家,勸娘子莫要登臺,免惹衆人笑話。”

    衆人一聽,才知她只是念奴身邊的侍女。見她要走,趕緊齊聲哀求:“莫走莫走我等哪裏敢嫌棄念奴娘子的才藝這就排隊,這就排隊”

    但也有人高聲提出疑問:“娘子要我們排隊也可以,只是我觀方纔有人一次就買了100票。我們排的如此靠後,到時候沒票了該當如何”

    “是極,是極沒票了該當如何”排在後面的人羣紛紛響應。

    “嗯剛纔是小女子失誤了,在此向大家賠罪。此後每人限購2票,以保障大家都能買到”

    妙齡女子話音剛落,兩排長長的隊伍瞬間形成,蜿蜒着望不到頭。等排到的人遞上錢幣,那女子便將寫着xx區xx排的竹籤蓋上一個複雜的章印,再交到其手上。得票者無不欣喜異常,如癡如狂

    門頭艾草青,家家糉葉香。在唐朝以前,端午節本是一個嚴肅的節日。自唐朝統一之後,疆域擴大、國力強盛,文化繁榮,在皇室和民間100多年的共同推動下,端午節才逐漸演變成大唐的全民狂歡日。

    今年的端午節,長安百姓對糉子與龍舟的熱情似乎下降了不少。鄰里打招呼的方式不再是您喫糉子了沒,而是您買到票了沒。滿城百姓無不在期待今夜的演唱會。

    晚膳時間剛過,便有成千上萬的人,從長安的各個角落向平康坊涌來。坊門處,有十多個僕人正在一一校對竹籤上覆雜的圖章,防止有人僞造門票入場。

    坊內,南曲十字街中央的高臺已然搭好,足有一丈半高,遠遠便可望見。高臺四周裝滿了用篾條支撐、油紙糊成的大喇叭狀擴音器。頭上有頂棚遮住,頂棚四周同樣裝有擴音器。這是李夕和工匠們聯合設計出的、最理想化的音效設備了。

    十字街天然形成4個觀看區,每個區足以容納3000人現在的街道上,已經滿滿當當的擠滿了人,只待演唱會的開始。買了最外圍票的崔九郎幾人,現在卻出現在了前幾排。

    戌時正點,只見一男子,手拿着一隻喇叭狀的東西,跑着上了那高臺。開始還喧鬧不止的四條街區頓時鴉雀無聲,上萬雙眼睛齊齊投向高臺。

    李夕站在高臺中央,環視四周上萬人,緊張的渾身發抖,激動的開不了口。

    李白也是激動異常:“壯哉白想象這一刻很久了。如今站在臺上,又比腦中所想更加震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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