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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簾子點着，快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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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柴火燒衣裳，燒棉被，天熱要冬天衣裳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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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了炕蓆，破炕蓆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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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悄聲道：“媽，我屋裏洗手間門口有個鐵皮桶，你去拿出來，那裏面是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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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你把汽油拿家來了？你咋恁作死！”董曉瑩訓了一句，身子一軟躺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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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娘嚇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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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悅帶着哭腔說：“哥哥，哥哥啊！我沒出息，我也想暈一暈。我暈了，你可要護着我，別讓狼給我叨走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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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曉瑩剛拎着汽油出來，方明遠一把給按住了，“別，不能拿汽油，這玩意說不好燒着誰，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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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用睡袋稍微擋了一下，再給汽油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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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悅很是無語，你們不會先商量好了，這份折騰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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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住着木棍，大聲喊：“錢賬房說了，一塊狼皮，在咱那邊能賣三十兩，別壞了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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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皮壞了沒事，錢賬房說了，狼牙值錢，有人專門買了辟邪，一顆牙二兩銀子哩！”這是族裏三叔在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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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狼抓傷嘍，藥值錢，傷藥六錢銀子吶！”這是牛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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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子一擀麪杖下去，敲倒一個跳起來的狼，三姐夫一刀下去，狼脖子斷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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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海三兄弟圍着一隻狼，糞叉子按住，柴刀舉起往頭上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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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貴和明全背靠背，一個用鋤頭刨，一個用鐵鍬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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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耀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揮動大片刀，喊着：“先顧着自己，別傷了浪費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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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孩子在火堆中間，手裏舉着勺子，鏟子，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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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圍在火堆外圍，不停往火堆裏扔東西，炕蓆，草簾子，給男人編的草鞋，過冬的棉衣，剛鋪地上的褥子，路上搓的草繩，薰蚊子的艾草，有啥就往火堆裏扔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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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有火，有拿着武器的人類，狼很聰明的繞開他們，撲咬聚堆休息的難民。單個走到這裏的人，被狼叼着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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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村裏護着自己已經很難了，聽着難民哭喊，心酸也沒辦法上去幫忙，她們把過日子的東西都燒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命，活下來以後怎麼辦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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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村裏被抓壯丁，遷戶的佔了八成，十五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符合服兵役條件，加上趙家兩兄弟有七十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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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半大小子，十二歲到十四歲的有二十八人，四十歲往上，五十歲以下的有六十一人。這些都是有戰鬥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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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就是各家的媳婦，集合起來有六十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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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頂事兒的老太太十一人，年級都在五十歲左右。還有兩個六十多的老孃，那是要小心護着，別半道出事兒的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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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全是孩子，抱懷裏的有三個，像長安這麼大的孩子三十二個，再有就是女孩子，十歲往上，十六歲以下的，五十六朵花，都是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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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上去殺狼的一百多人，砍傷狼後，上去補刀是半大孩子和媳婦。老太太們圍着檢查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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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一晚上，族長從藏身的糧車中間擠出來，總結道：“個敗家玩應，二十多頭狼，還讓你們放跑了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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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皮全乎的只有九個，是不是敗家？說了三十兩，你們家了趁多少錢吶！一個個把三十兩給我幹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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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傷心了，不能哭，他記得，但是，“驢，縣衙給的驢啊！讓狼給叨着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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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說，人沒事，狼皮不全乎了，被狼拉走一頭受驚亂跑的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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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曉瑩緊挨着牛老太，“別吱聲。”
牛老太很默契的低頭，小酒盅舉起餵了她一口水，沒等擡頭，嘴裏塞了一塊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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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唔！”我不喫！沒等說出話，被四兒媳婦一把攬懷裏了，又是一口水灌進了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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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水甜的她的心都化了，這輩子老孃小時候摟過她，不過她不記得，後來，自家老頭子摟過她，老了老了，讓兒媳婦摟懷裏，喂上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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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遠正跳腳喊：“悶子別跑，不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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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事兒？董曉瑩站起身問了情況，馬上黑了臉，“不準去，給我老實點，一天天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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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們跟着起鬨，“俺們一起去，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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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串子伸手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多嘴！他說，狼羣退去的地方，一定有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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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嘴欠招禍了。族長也跟着架秧子，“去，突擊隊，護衛隊都去，咱這邊有俺們吶！去找水，沒水牲口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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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們吆喝着找水去，隊伍裏的人呼啦啦走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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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遠帶着半大孩子，頭髮花白的老頭們護衛，女人們幹噎乾糧，捨不得喝水，小孩更是熱的不想喫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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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牛老太稀罕狼牙的功夫，董曉瑩動作極快的拉了一下她的手，兩人走到沒人的車旁，兩顆紅棗進了牛老太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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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喫完摸一下牙，別讓棗皮沾牙上。”董曉瑩小聲囑咐一句，扭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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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老太做賊似的吃了棗，手指戳着袖子往牙上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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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又像沒事兒人一樣，“狼牙給老四媳婦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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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了一顆最大的狼牙，牛老太拉着方明江媳婦走到揹人處，從她褲腰上撕下一條紅布，給狼牙栓好了，纔給董曉瑩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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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看着嚇人，辟邪啥呀！我戴上能嚇的睡不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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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老太又去哄小妞，“小妞聽話，這是好東西，能換銀子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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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悅這會兒裝的很淑女，低着頭，小聲說：“奶，狼太嚇人了，我也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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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慫貨，狼咋嚇人了，它厲害也沒幹過咱們啊！”轉臉又要給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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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噯？奶，別尋思給我，狼喫生肉，嘴裏臭烘烘的，它不漱口，不洗牙，髒死了。”長安擺手後退，也不知上面有沒有寄生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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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虎一路跑着喊：“族長大伯，快趕着牲口走，跟我來，快來，有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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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好事？你找着水了？”族長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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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虎心道，族長咋就沒個成算，這路上好些人哩！都去喝水哪裏夠，“不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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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長心裏就是一哆嗦，沒水你回來喊啥？“又遇上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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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虎急的跳腳，“快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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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難民不少，聽又有狼羣，沒人願意跟上，昨晚上這幫人打狼沒死人，狼還是叼走了不少落單的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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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埋鍋做飯，沒啥好收拾，狼屍擡起扔車上，拍拍屁股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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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車已經空了一半，以前推着架子車上的糧食，現在已經沒有了，騾子車上的雜物挪過去，給牲口減了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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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能讓牲口多幹活，這些日子，老太太、小媳婦不捨得坐車。前面拉着，後面推着的人力車上倒是坐着淘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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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會兒沒工夫讓孩子坐車，能拉車的壯勞力都跑了，淘小子可不敢坐爺爺拉的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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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快跑，得有三四里路，一條不寬的河面出現在眼前，河水挨着河底的石頭緩緩流動，河灘上全是青灰色的石頭，有的石塊被曬的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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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兄弟喊着，“白撿啊！快騰出一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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