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發現江子兮的人是江琥。
從堂前的佈置到之後接待客人的種種事宜,全都交由江琥一人安排,他連坐下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所以當所有人坐在堂前默哀的時候,唯獨江琥還在忙碌。
江琥累了一天,好不容易餘下一點時間吃了幾口飯,剛從廚房出來,就看到扒拉在門口,有些愣怔的盯着自己‘遺照’的江子兮:
“小……小妹?!”
她還活着?!
江琥是個實打實的唯物論者,他從不相信什麼靈魂啊什麼的,所以面前這個一身紅衣,一臉病容,因爲虛弱攙扶在門口的人,只能是江子兮。
他以爲屍骨無存的小妹。
江琥的聲音雖然驚訝不已,但堂前的幾人根本沒有注意到,依舊哀痛不已的默默低着頭,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悲痛中。
除了夏涵。
夏涵對江琥的聲音十分敏感,也十分在意,所以在江琥出聲的時候,她第一時間回了頭。
自然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江子兮。
她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
“子……子兮?你還真被閻王爺給趕回來了?”
一身紅衣,肯定是鬼無疑了。
夏涵雖然害怕,但淚水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你就不能稍微少喫點?反正死都死了,肯定怎麼喫都是喫不飽,你放心,我肯定給你多燒紙,讓你在下面過得好些的……”
江子兮無奈一笑:“我還沒死呢。”
聽到這個聲音,堂前的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回過頭,待看到門前的女孩時,都不由得紅了眼眶。
她還活着?
她還活着!
江子兮傷得太重,稍微動彈一下都疼得抽搐,她攙扶着門正準備走進去,卻在剛邁出步子的時候被人擁入懷中。
這個味道……好熟悉。
宋航。
“小姐,我還以爲……還以爲你不會回來了……”宋航聲音哽咽。
江子兮傷口被拉扯到,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但她並沒有推開宋航,而是安撫似的拍了拍宋航的背脊:
“沒事了。”
宋航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立馬鬆開了江子兮,轉而有些小心翼翼的攙扶住她:
“小姐,你是不是傷得很重?”
剛剛他雖然很激動,但還是明顯感覺到了江子兮的不對勁。
江子兮還沒有回答,就被身後傳來的一個聲音給打斷了:
“喂,我說小子,你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當着老子的面就敢對小妹動手動腳的?誰給你的膽子?”
這個聲音……是江凱。
衆人這纔回過神,朝一瘸一拐走進來的江凱看去,他的身旁,還跟着一個紅衣小姑娘。
他們都還活着!
江琥回過神,不可見的鬆了口氣,心頭的石頭終於落下,緊繃了好幾天的神經也終於舒緩了下來:
“喫飯了沒?我讓張媽替你們熬點粥吧,有什麼想喫的嗎?”
江子兮點頭:
“想喫紅豆粥、豬肉脯、豬蹄、糖醋里脊……”
江琥:“……好好好,都依你。”
他眼尖的看到江子兮和江凱走路都有些一瘸一拐的,想來是之前傷得很重,於是扶着兩人坐在沙發上。
都傷成這樣還不忘喫,也真是絕了。
熊思慢吞吞的跟在江凱身後,十分不客氣的坐在一旁,打量着屋裏的一切。
江媽紅着眼眶上前扶住江子兮:
“子兮……”
宋航十分懂事的退到一旁,可眼神還是直勾勾的盯着江子兮,眼神溫柔得像是能溺死人的一潭清泉。
江凱挑眉,路過宋航身旁的時候,毫不客氣的踢了宋航一腳,順勢還瞪了他一眼: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宋航只笑了笑,並沒有將江凱的無理取鬧放在心上。
江凱自覺無趣,於是巴巴的上前挽住江媽的手臂:
“媽,人家也受了傷,好疼的說……”
江媽瞥了他一眼:“哦,讓鄭醫生替你看看。”
江凱:“……”
他果然不是親生的。
“子兮……”江爸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
江子兮還未應聲,一雙枯瘦蒼老的手就搭在了她的手上,顫抖不止。
這是……江爸的手?
江子兮有些意外的擡頭,看到的是一個滿頭白髮,面容悽然,蒼老得不像話的老人。
若是不說,或許都不敢相信其實江爸才五十來歲。
他怎麼一夜之間老成了這樣?
“爸,你怎麼……”
江爸抹了抹眼淚,只一個勁的重複一句話: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你爸以爲你是因爲他纔出的事,自責愧疚不已,所以才……”江媽解釋道。
江子兮一頓,立馬明白了過來,不由得有些心酸。
想來不管是誰,以爲自己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都會過不去心裏這一關吧。
江爸痛苦太久,加之過於勞累,一時間還無法接受認清這個事實,但經過江子兮一番安慰之後,他明顯比之前臉色好看了許多。
鄭鹹示意江子兮了一眼,隨即才說道:
“老爺,你好幾天都沒有休息了,先上去休息一會兒吧。”
江爸確實是累得有些精神恍惚,在衆人的勸說下,他和江媽便一起上樓休息去了。
待江爸江媽上樓之後,江琥才若有所思的看着熊思問道:
“她是?”
江凱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腦袋:
“她是我和小妹的救命恩人……”
熊思明顯不太喜歡這個介紹,她往後一仰躺在沙發上,十分大佬的翹起二郎腿,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
“我叫熊思,是利盟的盟主。”
江凱扶額,熊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啊?
虎落平陽被犬欺,她現在被逼得連古堡都不敢回,指不定池竹還在追殺她,她是怎麼敢毫無忌諱的說出自己的身份的?
鄭鹹錯愕不已,他環視一週,發現只有他一個人驚訝惶恐,不由得滿臉疑惑。
這可是利盟誒!
令人聞風喪膽的利盟誒!
他們這麼淡定幹什麼?
難不成是他的記憶出現了錯亂,利盟其實只是一個很小的門派?
直到看到夏涵驚恐的神情之時鄭鹹才鬆了口氣,幸好還有個正常人。
江子兮也沒有想到熊思敢直接說出自己的身份,她生怕江琥會直接對熊思動手,正準備替熊思解釋一番的時候,只聽江琥說道:
“你已經是前盟主了。”
江子兮:“……”
這嫌棄的語氣是認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