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殷平倒是高看古乘風了,古乘風也是人。本以爲自己可以運籌帷幄,與幕後黑手鬥智鬥勇,但這種反其道而行讓他措手不及。
他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疑問,雖然外邊的陽光明媚,但他的心裏卻陰雲密佈。
劉念基會自首,真是天大的笑話。他雖然有嫌疑,但也沒有實打實的罪名,最多警方也只是瞭解情況。如果他沒涉案,自然不必躲藏,如果他涉案,就應該消失,消失得無影無蹤。可在一個不該出現的時間,不該出現的地方,他以一種誰都沒想到的方式出現,究竟是爲了什麼?
而此時劉念基的出現只會讓案件更加複雜,漏洞也越發的明顯。究竟是幕後黑手太過自負,還是劉念基良心發現?
一時間,古乘風怎麼也把這條線搭不起來。
古乘風突然想到了安靜,心裏頓時清晰了不少,她那魅惑人的微笑,如果此時能有一番雲雨,想想都讓人興奮不已。
在最不應該的時候,他想到了最不應該想的事情。
如果只是這樣,那古乘風也不會被何天狂推崇備至,因爲他也同時想到了該想的,當安靜聽說那失控的貨車其實是爲了警告她的時候,她的眼神裏沒有驚訝,有的只是寧靜,這種寧靜,她見過,在陳春天的臉上。
這種寧靜,還有另一種表現形式,就是無奈,逆來順受的無奈。
陳春天的那個形影不離的首飾去了哪裏?這麼寶貝的東西,在一個自殺的人或者意識到自己即將死亡的人面前只有兩條出路,一是陪葬,二是找個好的歸宿。
“歸宿?”
古乘風想到這裏不免說出了聲。
殷平風風火火趕到長風大學轄區派出所春輝所的時候,派出所的警員正在對劉念基做審訊。
雖然殷平現在急得嗓子眼裏邊能伸出手,可他的手也不敢伸的太長,只得站在外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裏邊。
“說說吧,你爲什麼殺韓山同?”
訊問的警員語氣聽起來讓人不太舒服,殷平懂,本來已經結案的案子,現在居然翻案了,而且還是兇手主動投案,這對他們來說,功勞有多大,扇在臉上的巴掌就有多響。
“其實也不算是我殺的他,他對我說他活得太痛苦了,我只是幫他的忙而已。”
劉念基對審訊警員的態度雖然不怎麼在意,但他這句話聽起來非常刺耳,似乎是**裸的調侃,這是嚴重的挑釁行爲。
果然,那審訊警員把筆往桌子上一摔,厲聲戾氣地說:“你玩我呢?當時韓山同自殺,我們走訪了他的親朋好友,也推演了他生前的行爲軌跡,根本不符合自殺的條件,也就是你說的活得太痛苦根本不能成立。再加上,即使他真的厭世,你也沒有權利去謀殺他。”
劉念基笑了笑,說:“警官,以自殺結案的可是你們。”
“你......既然你是來自首的,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和盤托出,免得最後大家都尷尬。”
很明顯,這名警員完全不是劉念基的對手。
但是殷平非常好奇,這劉念基說是來自首的,但看起來倒更像是挑釁的。
“當然,我是來自首的,還指着Z府能從輕發落呢?”
殷平越聽越不對勁,從輕發落?都已經結案的案子,如果不是他來投案自首,他就一直處於無罪釋放狀態。
“是這樣的,之前韓山同有找到過我,我們也聊了很久,而且聊的還是一些生命週期的問題,他問我如果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會怎麼做,我就給他說,如果等我老的時候,感覺自己快不行了就找個地方大喫大喝一頓然後打樓上跳下去,也算死得其所,簡單明瞭,絕不給兒女和社會添負擔。當時我還好奇,這不應該是他這個年齡問的問題。再後來聽說他跳樓自殺了,我當時非常害怕,但過後我又很自責,我認爲是我教唆謀殺的他,如果不是我他應該不會打樓上跳下去。”
劉念基這絕對算是和盤托出了,但審訊的警員犯難了,同樣犯難的還有殷平。
“事情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這種教唆他人自殺構不構成犯罪,要看自殺行爲人對自殺行爲有沒有完全的認識能力,且對他人構不構成侵害。這種罪名是兩極,可以是無罪,也可以認同爲謀殺。
如果真如劉念基所說,他這種算不算教唆行爲都很難說。
“騎龍,劉念基是老師,他不可能不懂法律的,我覺得事有蹊蹺。”遊大海也緊皺着眉頭。
“蹊蹺?豈止是蹊蹺,這種多此一舉只能說明有人在欲蓋彌彰。”殷平揉了揉腦袋,纔想起來自己昨晚白折騰了一夜,現在一想問題腦仁疼。
這個疑問在殷平沒見到劉念基前還替古乘風解釋過,現在見到後覺得古乘風的反應有點兒過頭了,似乎有點多此一舉。
“多此一舉?欲蓋彌彰?”殷平一拍腦袋,一個大膽的想法把自己嚇了一跳,古乘風和劉念基的行爲似乎有某種異曲同工之妙。
“難道?”
而且此次回來的古乘風給人的感覺總是怪怪的,再加上他回來的時機也太巧合了。陳春天的自殺案越跑越偏,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殷平覺得自己有懷疑的理由。不是他古乘風說的嘛,大膽猜想,小心求證。他說這次調查校花自殺案是有人告訴他的,那到底是誰呢?
“騎龍,你怎麼了?”遊大海看殷平自殘般拍自己的腦袋,一臉的問號。
“沒事,沒事。”
殷平嘴上說着沒事,但心裏卻想着自己要試探一下,但現在他又犯難,因爲他的試探一個人無法完成,必須求助於柳曉曦,可柳曉曦跟古乘風的關係,他實在沒信心柳曉曦會不會幫他。
殷平在人家的派出所,跟主人一樣的踱來踱去,他思前想後,還是古乘風之前說的對,劍走偏鋒才能一擊必殺。
於是他拿起手機打給了柳曉曦。
他現在這把偏鋒的劍就要在古乘風身上來試劍了。
......
古乘風正在街上邊走邊做着強烈的思想鬥爭,電話響了,他一看是柳曉曦打來的,在他印象中,柳曉曦還從來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想到這裏,臉上立馬露出了詭計得逞後的喜悅。
在女人面前,還是越神祕越好,看來自己這着棋走對了。
雖然柳曉曦無論身材還是樣貌都比安靜差一點,但她的那種英氣卻別有一番味道,這種味道能激發男人的征服欲。
看看,就一個電話,而且還沒接通,他古乘風的內心戲都多得能拍出個連續劇了。
“古......乘風,安靜老師被帶走了。”
“帶走?被誰帶走?”
古乘風覺得很奇怪。
“她的律師,而且何隊長也同意了。”
“好吧,我知道了。”
柳曉曦怎麼也沒想到古乘風居然淡定的回答到“知道了”,這完全不是他的風格,這種消息,他的反應應該是暴跳如雷纔對,然後再去找隊長何天狂理論。可他只是淡淡的回答“我知道了”,這太不應該了。
古乘風知道,以目前的嫌疑以及證據,不足以定安靜的罪,只要中間有人插手,就會被開釋。
他雖然是混不吝,但也知道,有些事情必須要照章辦事。如果不是發生過那件案子,這些東西他一定會嗤之以鼻的。
剛掛掉電話,他的手機又響了,一看是騎龍,就趕緊接通。
“騎龍,怎麼樣?”
“唉......”
殷平先嘆了口氣,然後把在派出所看到的一幕說了出來。
“投石問路。”
“什麼?”殷平提高了嗓門。
“如果你的描述完全無誤的話,那麼劉念基的舉動就是投石問路。他不投案自首根本不可能知道他跟韓山同還有聯繫,而且根據現場審訊情況,他是個熟知法律而又十分自信的人,這種人做事一定目的性極強。如果只是鬧了個自首的烏龍是怎麼都不應該的。所以,他在等......”
古乘風賣關子的**病又犯了。
“等什麼?”
“他在問什麼?”
“路。”殷平毫不猶豫的回答,剛回答完殷平想到了什麼,忙不迭地又說:“風哥,他在等我們跟他指路?”
“對,要不他投石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那這麼說?”殷平遲疑了一下。
“陳春天的狡兔三窟是劉念基的房產、那臺自燃的電腦、韓山同的陰兵索命案、和安靜身份一樣都是老師,而且還有共同的愛好炒股、陰兵索命把韓山同和陳春天聯繫起來,這一切如果是巧合,巧合自己都不信......”
“看來又是一場大雨。”
古乘風看着剛纔還晴空萬里的天空現在變得陰雲密佈起來,不由得感嘆了一聲。
雖然他說的很雜亂,但殷平還是倒吸一口涼氣,如果真如古乘風所說,那真的是警方的失職。案件本來簡單明瞭,如果不是扯上陰兵索命早已結案。幕後黑手好像怕的就是警方草草結案,於是用多此一舉來提示警方,在辦案過程中又屢次指引。這究竟是爲了什麼?是爲了下更大的一盤棋?這個沒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