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起牀的時候，林燁臉上也掛了兩枚黑眼圈兒。
秋葉醫館除了店面之外，還帶了一個小院和兩個小單間。
張晚秋正跟着宋恆通學藝，所以他也沒買房子，暫時住在其中一間裏。
程十一背叛了巫毒谷，現在也沒去處，所以另一間她住着，也方便林燁給她治療。
這會兒穿過院子進到店裏，一掀簾子就看到程十一已經在整理藥櫃了。
她出身巫毒谷，對藥物的瞭解比張柯精通了不是一星半點兒，林燁樂得有人免費打工。
醫館裏很快來了病人，多是些住在附近的老頭老太太，看的也都是些年老體衰後常有的小毛病。
他正在一一診脈，門口便又進來一人。
來人是個年輕男子，二十歲出頭的樣子，相貌平平，身上卻籠着一股子戾氣。
他把一條手臂往桌子上一搭，衝着林燁呲牙一笑：“大夫，你快給我看看，我是不是快死了？”
一聽這麼嚴重，一衆老人紛紛伸着脖子朝這邊看過來。
說自己快死了，語氣卻這麼輕鬆，林燁當即便察覺到了來人不對勁。
程十一肯定也察覺到了，暗地裏捏了鋼針。
林燁衝她搖了搖頭，對面前的青年道：“是與不是，我都要看了才能下定論。”
“那還等什麼呢，給我瞧瞧吧？”
不管他到底是個什麼來頭，進了醫館，就是他的病人。
林燁先打量了一番他的面部，又搭上了他的脈搏。
脈相平滑，沒有任何問題。
只是青年面色偏黃，眼下有明顯的青黑。沒張嘴，看不到舌苔。
但大體看來，青年的身體是沒什麼毛病的。
“你走吧，沒得救。”
說完，林燁便讓下一位病人過來。
青年沒料到他這麼直接，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放你孃的狗屁，老子前天才去錦安堂做過體檢，身體好着呢！你到底會不會看，庸醫！”
林燁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既然你都知道沒病，還來問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說明你得了一種錦安堂很難檢查出來的病。”
“什麼？”
“神經病。”
“你tm神經病！”青年一聽火冒三丈，衝上來就要拽林燁的衣領。
可還沒近身，一道倩影便橫在了他們之間，纖細的胳膊輕輕一推，他便退出了兩三步，差點兒沒站穩。
“看病找他，打架找我。”
程十一這一副妖嬈的身材，無論到哪兒都足以吸引人的眼球。
這會兒站出來說打架找她，表情更是颯得讓人挪不開眼。
青年愣了愣，隨即掛上一抹猥瑣的笑容：“喲，沒想到你個庸醫還找了個這麼漂亮的老婆啊？怪兇的。”
林燁懶得回話，直接讓程十一送客。
“想趕我走？沒門兒！”青年耍無賴，一屁股坐到了看診的桌上，扯着嗓子衝那羣大爺大媽喊道：“各位，你們給我做個見證，這人剛剛的話，算不算是誤診了？”
“啊？誤診！”
“這大夫行不行啊，看一眼就說人要死了。”
“我怎麼覺得他不太靠譜呢？”
“上門女婿？真是我們男人的恥辱！”
“我們京都可沒有這樣軟骨頭的人。”
“該不會這醫館都是用他老婆的錢開的吧？”
老頭老太太思維發散的能力跟說三道四的能力一樣強悍，不過三言兩語，林燁就成了個靠女人喫飯害人性命的庸醫。
青年就跟傳銷頭子演講似的，把罵人的話說得聲情並茂：“諸位，咱們都是京都人，絕不能允許這樣的蛆蟲到京都來害人！要我說，咱們一塊兒把這小子舉報了，讓他的醫館倒閉！”
“好！”
一羣老太太羣情激昂，爭着要爲京都做貢獻。
程十一的臉色也越來越陰冷，冷颼颼地盯着那名青年。
青年瞪了她一眼：“怎麼，還想打人啊？”
林燁仍坐在椅子上，不急不忙地喝了一口茶，甚至還透露出幾分悠閒。
“什麼時候開始，靈醫門的人都開始靠忽悠老年人達成目的了？”
靈醫門三個字一出，青年的表情明顯有些不自然，可還不忘嘴硬：“什麼靈醫門？我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行。”
林燁放下茶杯，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回身看向他：“其實我剛剛說你快死了，並不是假話。”
青年怔了怔：“什麼意思？”
林燁將青年的衣領掀開，一手扣在了他側頸之上。
“這裏，紋了靈醫門獨有的標誌，乃是靈醫門最低一級的標誌。”
正如他所言，掀開衣領之後，青年的側頸上赫然可以看到一枚白色的梅花紋身。
靈醫門的弟子，入門都會在側頸紋上一朵梅花。
初始時是白色，紋身恢復之後幾乎看不見。
升級之後再以黃色覆蓋，然後以此是紅色，黑色。
一共四個等級，每一級都會以更深的顏色覆蓋之前的紋身。
眼前這位青年，是最低等級的白色，在門內，頂多算個抓藥跑腿的。
見身份被揭穿，青年只慌亂了一瞬，下一刻便恢復了之前的囂張：“就算你看出我的身份又如何？我的身份，難道還影響你的診斷麼？”
“我分明沒病，你卻偏說我要死了。虧你以前還差點當上靈醫門的少主，這就是你的水平？難怪被趕出靈醫門，卻坐一個小門戶的上門女婿了。”
“你根本配不上少主的身份，只能做個喫軟飯的廢物！”
“怎麼，不服氣啊？”青年見林燁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他，越說越興奮。
一個門裏最低等級的弟子，面對昔日的少主，隨意出言辱罵，林燁卻拿他毫無辦法。
這感覺，爽啊！
“告訴你，我現在可是有靈醫門的庇護。你要是敢碰我，自有人來找你的麻煩！”
看這青年囂張跋扈的模樣，林燁眉梢微微上揚：“噢？我還真想看看，靈醫門有誰敢來找我的麻煩。”
“一個落魄的上門女婿而已，有什麼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