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話,是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季景霆寵溺地揉了揉陸茜的頭:“這是醫院。”

    四個字,讓陸茜慢慢清醒過,她呆呆看着季景霆,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語氣調侃:“我睡糊塗啦!”

    季景霆又問:“回家,還是留在醫院?”

    陸茜想也沒想:“回家吧。”

    若不回家,明天早晨兩孩子又要說她不歸家。

    季景蹲下身:“我揹你。”

    陸茜也不矯情,她撲到季景霆背上,雙手圈住他的脖子,臉緊緊貼着他的後背。

    季景霆把門拉上,揹着陸茜一步一步往別墅走。

    今晚沒有月亮,路燈也一閃一閃的,很黯然。

    周圍一片寂靜,安靜得可怕。

    清風吹着樹葉,發出沙沙聲。

    暗淡的燈光打在兩人身上,像是鍍上一層暗黃的光輝。

    若隱若現,神祕至極。

    兩人到家時,沒驚動任何人。

    趴在地上看門的兩隻狼狗聞到熟悉的味道,掀了掀眼皮又繼續歇息。

    季景霆以爲陸茜睡了,輕輕把她放在牀上,低頭一看,陸茜眼睛睜得大大的,骨碌碌地看着他。

    “你沒睡?”

    陸茜起身,揉了揉腰:“嗯,我先去洗澡。”

    季景霆心思一動:“一起。”

    當然不能一起。若一起洗,沒兩個小時,出不來。

    陸茜以最快的速度從櫃子裏拿出睡衣,風一般衝進洗浴間,關門時,對着季景霆說了一句:“我先洗。”

    季景霆盯着浴室門,想到陸茜剛剛慌張的小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或許是太累,陸茜沒花多少時間,就洗完了,她披着溼噠噠的頭髮從洗浴間出來:“你可以洗了。”

    季景霆沒有去洗,而是從抽屜裏拿出吹風機:“過來,我幫你把頭髮吹乾!”

    陸茜走過去,在季景霆面前停下,又自覺轉過身。

    季景霆右手握着吹風機,左手輕輕撥動着陸茜的頭髮,他的動作很溫柔。

    差不多了,他才關上吹風機,去了洗浴間。

    再次出來的時候,陸茜已經睡着了。

    季景霆掀開被子,坐在陸茜旁邊,伸手輕輕撩撥着她柔順的頭髮,深邃的眸子倒映着陸茜精緻又漂亮的五官,越來越清晰,彷彿要刻在靈魂中。

    陸茜睡的很香,對季景霆的動作一無所知。

    ***

    次日早上,陸茜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季景霆一臉熱情地看着她:“早啊!”

    聲音帶着剛醒來的嘶啞還有一絲嬌羞。

    季景霆把找到女嬰的事告訴陸茜。

    她聽完後,用力拍了下額頭,睜眼看着季景霆:“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也就是說,若產婦一家人不想要女嬰,你打算讓那個好心人養女嬰。”

    季景霆是有那個打算:“那家人會對女嬰很好。她能在那家養大,會很幸福。”

    季景霆和陸茜一起去醫院問了產婦一家人,確定他們不要女嬰,又去了好心人家一趟。

    產婦一家不知道女嬰還活着,他們以爲季景霆只是確認他們的決定。

    按理說,剖腹產最少要在醫院待一個星期,但產婦婆婆整天嚷嚷着要出院,說沒有那麼多錢住院,還說生個孩子而已,哪那麼多名堂。

    她那個年代,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就下地幹活了。

    產婦也不願意繼續住院,陸茜只好提前幫她拆線。

    產婦一家剛到村口,就有村民從對面走過來,看到她們一家,立馬說道:“生個孩子,怎麼生這麼久啊?不對,孩子呢!哦,我記起來了,你們把孩子送人了。”

    產婦婆婆臉色微微一變,語氣不太好:“你看到我們送人了嗎?沒看到,就閉上你兩塊。”

    說話的人冷哼一聲,一家子重男輕女,生了一個又一個,也幸好生不出男孩,若真有生出個男孩,家裏的那個只怕要受到排擠。

    都九六年了,還重男輕女。

    村口牆壁上寫着的生男生女是用來湊字的麼!

    說話的人也沒有兒子,她生了兩個女兒,大的十歲,小的五歲。

    說完全不重男輕女,那是騙人的,但也不像他們一樣,不是兒子,就把剛生下來的女兒送人。

    沒有兒子,只能好好撫養兩個女兒。

    不過,看到大女兒的成績,小女人的懂事,覺得沒有兒子,也不是什麼遺憾的事。

    說話的女人叫阿紅,她張口,拋出一個天雷:“前幾天計劃生育辦的人來我們村,讓沒結紮的人去結紮,那個帶頭的,臨走前,還特意提到你們家,說你們以後不能再生。”

    這句話就像一道突如其來的驚雷,驚得產婦婆婆渾身一顫,雙腳一個踉蹌,摔到地上,臉上滿是無法置信,聲音帶着尖銳:“不……不可能。這次難產,孩子生下來不到五分鐘就沒了,怎麼就不能生了!”

    爲了生男孫,詛咒女嬰的話都說得出來。

    說完,產婦婆婆想到自己被警察同志關了一天的事,臉色愈發難看起來,肯定是派出所的人告發的。

    若是其他人告發這件事,產婦婆婆肯定會鬧上一鬧,但警察的話,她沒那個膽。

    剛出生的女嬰沒了,以後還不能生了,產婦婆婆越想越覺得整個世界都變黑暗了,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嘴裏噴出一口血,眼睛一閉,暈死過去。

    產婦婆婆離阿紅最近,她看到人突然倒下去,嚇得臉色一變,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打開兩人的距離。

    擡頭看着產婦男人和產婦,一臉錯愕地說道:“我……我沒碰她。”

    她不會是故意碰瓷的吧!

    不過,吐出來的血像真的一樣。

    產婦男人看到自家老媽不但吐血,還暈過去了,臉色一白,立馬走過去扶起她:“媽,媽,快醒醒,媽……你別嚇我……”

    產婦剛出院,精神不太好,說話很虛弱:“媽,媽……”

    聲音小小的,像貓一樣。

    阿紅怕她碰瓷,嚇得拔腿就跑。

    產婦知道她婆婆爲啥會倒下,其實她心裏也挺害怕的,若真的不準再生,她婆婆想孫想的走火入魔的人肯定會讓她男人和她離婚。

    產婦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比較大,臉色愈發難看起來,眼睛泛紅,有眼淚在裏面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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