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她成了閣老夫人 >第31章 客人
    迫近親迎的前兩日,琥珀和拾穗、拾葉去傅家給新婦鋪牀。如今拾穗和拾葉也能獨當一面,沈芳寧想着讓她們先去傅家,跟着琥珀能學不少東西。

    而秋媽媽和玲瓏則清點她的嫁妝。

    秋媽媽和玲瓏俱識字,並且從前秋媽媽就是管賬房的一把好手。沈芳寧倚在美人靠上,小院裏擺了一張方桌,澄亮的天光灑了下來,近處綠茵點點。

    五月了,陰雨不斷的日子總算過去了。

    “先前夫人留下了四個鋪面分別在大興、宛平和京城,還有兩個八百畝的田莊,如今都是收租子過的。京城有一家香料鋪和胭脂鋪,在通州還有兩家貨行和一家米鋪。京城裏經營的是許福家的,通州則是萬興一家和徐義一家。這些人的賣身契都在姑娘手上,算作陪房。老夫人給的那些,也都是這樣。”

    老夫人自然是指的杜氏。

    秋媽媽將賬簿合上。大小首飾器具一類都已經封箱,只待等到親迎那日便送往傅家。

    沈芳寧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她倚在美人靠上,手腕搭在欄檻上。手上的團扇墜下的環形小玉墜兒冰冰涼涼的,觸及到皮膚上似乎將她從迷濛里拉回。

    她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西面這邊近日奴僕往來較爲密集,便在這春末時顯得聒噪。

    沈家早兩日已經掛上了紅綢子,四處喜氣洋洋的。

    “三姑娘,老夫人請您過去說會話。”

    白雲從月洞門外進來,她髮髻旁了兩朵粉紅色的絹花,配上她這牙白的卷草紋比甲,看起來很是明媚洋溢的模樣。

    沈芳寧聞言,嘴角微不可查地漾起一抹哂意。

    這兩日,日日如此。

    玲瓏走到白雲身邊,她從前是老夫人院子裏的,雖稀裏糊塗的跟着玳瑁被指給了沈芳寧,如今也算是沈芳寧近身的人了。但她和白雲的關係還不錯,白雲性子好,待誰都一視同仁。

    她便笑着問道:“今日是哪家的夫人來了?我瞧着外面可熱鬧了。”

    “原先和老太爺一脈的堂親,如今的指揮僉事夫人。”

    隨即沈芳寧臉上露出瞭然的神色。

    沈家是文官出身的世家,唯有一位例外。便是沈老太爺的庶弟的嫡長子,是領的武職。這麼一說,大家都知道是誰了。

    沈老夫人打從隔房的親戚來了,便這幾日連連叫她去香祿院說話。

    爲得不就是彰顯她的菩薩心腸嗎?

    沈芳寧攏了攏衣袖,從美人靠那兒站起身,朝白雲走去。

    “正巧我也想見見僉事夫人。”

    這廂沈芳寧還未曾到香祿居,就聽見一陣宴語。

    都說這僉事夫人極會事,她是小輩,逗的一向不喜形於色的沈老夫人也眼角眉梢俱染上了笑意。

    槅扇敞開着,香祿居外種了一排的喬木,如今正是枝繁葉茂的時候。綠油油的葉子結成了一片陰翳,擋住了天光,也顯得廳堂沒那麼明亮。

    屋子裏紫金爐中燃着清淡的薰香,沈老夫人戴着一副石青的抹額,她老神在在地坐在羅漢牀上。中間隔着一塊小方几,旁邊便是那位僉事夫人。

    僉事夫人四十六七的年紀,她一雙圓溜的眼睛與時下所追求的有所不符。但看起來精明與討喜各佔了一半。穿着一件秋香色的短綾襖,下襯了一條福祿紋的深紫織金馬面裙。最爲奪目的,無疑是她手上戴着的赤金手鐲——拿手鐲足足有沈芳寧一指半寬,繁複的纏枝並蒂紋,看上去很是華貴。

    她下方還坐着一位年輕的女子,梳着隨雲髻,穿着一件鵝黃的立領衫子,眉眼間都是很文雅的樣子。

    這是僉事夫人的女兒,沈若雪。

    沈芳寧和她不熟,但沈若雪撇頭看她時,沈芳寧瞧見了她眼神裏的一抹讓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喲,咱們的三姑娘來了。”她一見沈芳寧便笑起來,眼角的笑紋重重褶起。

    白雲差丫鬟搬來一個繡墩沈芳寧略福了福身便坐下來了。

    沈老夫人見了沈芳寧,眼神裏是淡淡的笑意。她繼而轉頭對僉事夫人說:“如今見着芳寧都要嫁人了,我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她逢誰都這麼說,沈芳寧自然也不能反駁。

    僉事夫人說道:“還是伯孃您肯用心,不是我說……咱們芳寧和傅二爺也是極爲相襯的,能找到這麼相配的,也是難得。”她的話語裏夾雜着對這門親事的玩笑。又頗爲可惜地看了沈芳寧一眼,倘若不是命硬克親,如今該是世子夫人了。

    哪裏會淪落到嫁給一個仕途不保的傅二爺!

    雖說傅二爺從前也是衆相追捧的角色,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傅家的光景大不如前啦。甚至她知道得更多一些,傅二爺那傷怎麼來的,可不就是有人盼着他死嗎?

    “娘!”沈若雪肉眼可見的臉色變差,她不滿地拉了拉僉事夫人的袖子。

    僉事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瞪了一眼沈若雪。

    沈芳寧聽慣了這些話,也就不覺得傷心難過。從前她聽過比這更直白百倍千倍的,更何況如今她也算是心滿意足。

    只是看着這沈若雪的反應,可得讓她好好咂摸。

    她稀鬆平常的反應讓僉事夫人有絲意外。她倒沒有繼續說下去,就像消遣時逗一逗小貓小狗一樣,興致很快就沒了。

    “說來也有緣分,我和傅家的老夫人是同族的堂姊妹……全福人是哪家的夫人……”她極爲熨帖地談論起婚事來,身旁的沈若雪則若有若無地瞟向沈芳寧,險些讓沈芳寧以爲自己身上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僉事夫人似乎肚子裏的話如江河大海一般滔滔不絕,她和沈老夫人熱絡地聊着。沈芳寧就像這裏面一個微不足道的擺設一樣,時光難捱得很。

    直到僉事夫人說沈若雪還未曾逛過沈家的園子時,沈老夫人定定地看了一眼沈芳寧,讓她帶着沈若雪好好地逛逛。

    “別怠慢了若雪。”

    沈芳寧只得從繡墩上起身,曼應沈老夫人的話。她坐得實在昏乏,又始終有一道目光在她身上。

    待出了香祿院,她眯着眼看向身側的沈若雪。

    “妹妹今日一直盯着我看,是我哪裏做得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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