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趙妃語住處出來，我一人行走在返回宮中的碎石小徑上。
看着午後略顯昏白的天色，靜默無言。
這一次，收穫不少，但卻高興不起來。不知道是受了故事感染，還是其它什麼，總之心中念頭很多很雜……
紫苑突然問：“就這麼結束了？”
“嗯，結束了。不然還怎麼樣？”我輕輕回答。
“咱家還以爲，她給你說了段不爲人知的祕密。你或許能幫她開導一番，說不定人家以後還會視你爲莫逆知己呢。”紫苑打趣道。“與一個元嬰期高手的情誼，可是多少人做夢都求不來的哦。”
我聳聳肩，無奈翻個白眼。“你還真當吾是能驅人心魔的神仙？開導開導，說得容易做起來難。吾自己都是個沒把人心揣摩透的半吊子，還要裝作一副高深模樣，去給人解心結，那豈不是貽笑大方？”
“這對自己的評價，倒是中肯。”
我沒有在意紫苑的話，靜靜說：“所以啊，咱們就安安心心當個聽衆。讓她把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會好些。吾雖不懂什麼大道理，但知道，一個人要是什麼都往心裏藏，什麼都不與人說的話，到最後只會讓自己崩潰，只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凡人如此，修真者亦是如此，甚至有過之還無不及。因爲……”
“因爲影響的，是他們的心境。”紫苑驀然接上了我的話，“傻妹兒，雖然你不聰明。但這一點，倒是說對了。以我們旁人角度來看，對這件事的確感觸不深。但對趙妃語，卻好似心上壓了一塊巨石。她對莫秋冉的愧疚，對自己獨自逃離的悔恨，種種情感交織之下，會生出連自己都無法控制的異常之物。那便是心魔，起初或許沒有影響，但隨着境界攀升，那種心魔就會慢慢變爲難以言喻的可怕之物。咱家想，她之所以選擇神遊十萬大山，應該是想直面過去，好讓自己走出來。但孰料，這時候的心魔已經成長到了，可以左右她心智的可怕程度。加之這個時候，又遇上那梭念妖樹，因此才陷入種種危機。”
我想了想，忍不住誇讚：“還是你思量周全，吾可沒那種把前因後果都聯繫起來再想的本事。”
“你啊，就是不會夸人。”紫苑沒來由嘆了口氣，又繼續說：“不過由於我們橫插一手，算是徹底打亂了她的命途軌跡。爲她修真之路，增添了許多難以預料的變數。不過世事都有因果，解鈴還須繫鈴人。咱們能救她一次，可不能救她一世。若她還不能從過往的記憶裏走出來，那麼心魔就不會破滅。她以後，還是會遇上因此念而生的劫難。這些，都是躲不開的劫數。至於以後能不能挺過去，就看她自己的了。”
“總而言之，言歸總之。你啊，已經是盡力做到最好了。”紫苑說完，突然略帶調侃似的問：“欸，你說。會不會有這麼一種可能，你今日這橫插一手幫她過了一劫，結果弄巧成拙，反倒助她有所領悟。雖然境界上不會提升太多，但對於靈氣的駕馭卻是精進了幾分。然後嘛，與卿曉竺的比試，就是因爲這幾分的差距，結果想輸輸不了，愣是贏了卿曉竺。那你之前所做的努力，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聽了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你，你可別未卜先知。要是這種情況真的出現，那吾可是欲哭無淚了。”
“倒挺想看看你那想哭而不能哭的模樣啊。哈哈哈！”紫苑笑了。
我靜靜想了片刻，說：“其實吧，到了今天這地步，吾反倒想開了。若真是出現這種微乎其微的情況，吾懊惱歸懊惱，但不會後悔。對於曉竺，吾會向她道歉，答應朋友的事，沒有做到。”
“欸？怎麼突然腦袋靈光了？你不是賭咒要幫卿曉竺拿下第一的嗎？怎麼這時候，倒轉了性子了？”紫苑有些驚訝。
我看着在輕風中微微搖曳的一片路邊小花，心思空靈了很多。“沒什麼，就是懂了點東西。”“朋友間，答應的事做到，是很重要。但近乎偏執到不可理喻、不擇手段，那樣的諾言對朋友亦是擺脫不掉的愧疚枷鎖。而對自己，等同於走上了一條沒法回頭的路。或許能走得通，但恐怕沒有人陪你走完。因爲，很多原因。誠然，吾希望和曉竺一直是好朋友。但做到那種心生間隙，最後連她也不會理解我的悲哀程度。那樣的話，終究是情誼會盡的。所以，還是留些餘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