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臉上不露聲色,心裏卻已狂風突卷。
這怎麼可能?司劍越是不凡天帝心中就越是忐忑,難道這就是宿命的安排?
天帝是這天上地下不二的主宰,卻唯獨忌憚“宿命”二字。父上的話音再次響起,究竟是詛咒還是預言?自己所做過的終究也會報應在自己身上?
可是,天帝畢竟是這仙界中敢與命運抗衡的第一人,否則也就不會從一個出身低微且不被看重的六郎成爲如今的天地之主。他的心思之深手腕之絕也是天上地下獨一份了。
回到九天,司劍按制先去仙武司報到。
自從魔界戰場回來,獻光神君便將自己關在仙武司內,此番經歷的一切顛覆了他一直以來的認知,讓他內心煩亂。司劍的突然迴歸,更讓他大喫一驚,甚至禁不住揣測司劍的失蹤根本就是事先預謀,是天帝藉口攻打魔界的理由。
想到這個,獻光神君不禁一背冷汗,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懷疑起帝君,懷疑起自己的兄長?
帶着複雜情緒,獻光神君接見了司劍。司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稟給獻光神君,自然,誤入幽魔界純屬意外,而離開魔界的真實情況卻被她隱瞞了。
原來,離開魔界後,化羽特別懇請諸位保守這個祕密。
“仙魔之戰本是不幸,如果從此魔界隔世,兩不相干,對大家未嘗不是件好事。”
諸位天兵覺得有些道理,但畢竟撒謊這件事於仙品有虧,若被上方發現更是逃不了一番重責,所以心裏還是有些不定。
這時,司劍開口道:“各位與我同爲天兵,奉的也是天帝和仙武司詔令,對於這場戰事的是非對錯我不便評述。不過,各位也看到了,九哥哥年少便失去雙親,家園又被戰事損毀,將心比心,若是我等站在她的位置,能否放下仇怨釋放對方軍士?對這份仗義之舉我們當如何回饋?”
諸天兵聽了這番話不由頻頻點頭。
甚至有的竟大膽道:“戰神施滅世之殺的時候不曾顧及我們尚在戰場廝殺,我們這般出生入死卻不被看重,反倒是被敵方施以援手。就衝這個,這祕密我死也不說。”
也有頭腦冷靜的提出疑問,“若是日後魔族殺出魔界,我仙門因爲不知界門之事沒有防備,豈不是我等之罪?”
司劍立刻回道:“從今以後,不論我是否在仙武司當值都會密切注意魔界動向。若是真有那一天,我定身先士卒,絕不會讓我們今日的義氣之舉成爲三界安定的隱患。”
至此,諸位天兵徹底被說服了。
所以,之後,當獻光神君依制詢問各位天兵的時候,大家的說法都很一致,誅神結界降成之前,司劍及時帶着他們突出重圍,逃離魔界。由於誅神結界釋放出的巨大靈力,他們被衝散,司劍陸續找到大家,這才耽擱了回程。
按照規矩司劍一等屬於脫隊將士,需要接受一番審查,在此期間他們不能離開仙武司半步,也不能擅自接觸外人。
司劍知道規矩,自然沒有異議,但她還是提了個要求:
“我和幾個兄弟身上都有傷,煩勞能請仙醫館的仙官來給看看。”
司劍的要求合情合理,獻光神君沒理由不應。
仙影未至,司劍便已從那飄散的仙氣知道了來者身份。
“傷到哪裏了?快讓我瞧瞧!”
“沒事!”司劍笑道,“我沒受傷。不過是審查期間不得外出,又怕大家擔心,就想用這個方式讓你知道。”
“你怎知道來的就準是我?”
“我哪知道?賭一把唄!”
“你呀!快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在九天是怎麼傳的?”
“嗨,說你遭到魔君攻擊後失蹤,只怕凶多吉少,天帝一怒之下令獻光神君掃平魔界。不過,很多人都猜是天帝和你聯手用的苦肉計,爲清除魔族找的藉口。起初,我也以爲是這樣。可是,大軍班師,你卻沒回來,我就真的怕了。這不,聽說仙武司給傷兵請醫官,我就趕緊來了。說,到底鬧得哪一齣?”
“沒有什麼苦肉計,事情一件接一件確也巧了。”
司劍於是將事情簡要描述了一下,自然還是隱去了九哥哥送他們出來那段,倒不是信不過逸一,只是不想多一個人承擔保守祕密的責任。
逸一聽得雙眉緊蹙,總覺得哪裏古怪,卻又說不上來。若非古怪,這一切便着實太過巧合,不過話說回來,司劍能夠闖出幽魔境着實讓他驚訝,這一遭走下來說她是死裏逃生一點也不爲過。
“逸一,你也不能待太久。還有兩件事煩勞,其一,幫我去姻緣殿向月老報個平安;其二,最近可有空去見下府君?”
“府君?”逸一眼睛轉了一下,“你有事拜託他?”
“確實,不過,一來我現在不方便走動,二來,論關係你也算是對府君有恩,總比我說話好使。”
逸一故意挑了下嘴角,“敢問你想找的是哪個府君?”
“哪個?什麼意思?”
逸一笑了,“你口中的那位府君已經任滿,昨日方纔向天帝辭行去下界做散仙去了。”
“散仙?”
“是啊,你沒聽錯。他拒絕在天庭任職,也放棄了晉神的機會,只想下界享受人間煙火,逍遙快活。”
“他想得倒是通透。那新的府君是——”
司劍看着逸一的眼神,仙界裏都知道府君因爲不滿一直續任所以親自培養了個接班人。
“沒錯,就是你的那位故人——寒諾。”
司劍微微愣了一下,對於寒諾執掌陰司她並不意外,只是想起百事通被流放幽魔境的事,當時只想到府君有這個能力,卻不想他的義子寒諾雖不是上仙卻一樣有機會接觸到陰司包括府君本人的許多機密事宜。
無論是前府君想要儘快卸任,還是新府君想趕緊上位,他們都有動機和能力做那件事。但,不管是哪種可能,現在大局已定,他們應該不會再難爲一個凡人了吧。
想到這裏,司劍回道:“那更好,你救過寒諾一命,一點小小人情他總不會駁你面子。況且也不是大事,區區小忙,還是他們陰司自己的紕漏。”
“若不是急事,過兩天寒諾來九天受上仙階,我同他討個人情便是。你呀,事情過了這麼久,還抹不開面子呢?說不定,人家早就忘了,不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