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瀅兒不客氣地打斷:“你們從剛纔起就躲在人羣后面,難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張捕頭唬了一跳,本是習慣性地打個馬虎眼,沒想到這位女劍修一直看在眼裏。
不過,能在縣衙混口飯喫的,就沒有臉皮薄的。
張捕頭裝作沒有聽出女劍修諷刺的口吻,扭頭喚過兩個捕快:“把這老東西押回縣衙”
李仲林提醒道:“還有這孩子,你們帶回去好生照料,要趕緊找到他的家人。”
捕頭苦着臉道:“公子有所不知,咱們永寧縣衙只有一羣大老粗,實在沒有條件養這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議:“不如公子暫且受累幾天,您既然好心救了這孩子,那就帶回家照料幾天,等我們找到孩子家人,再上門領人可好”
陸瀅兒黑漆漆的眼睛望着李仲林,猶豫道:“李兄,要不咱們先照顧幾天這些衙役肯定也沒耐心照顧孩子,別把好事辦成壞事了”
“是啊,大哥,這孩子這麼可愛,我們帶回家照顧幾天吧”李仲雨開心地撥弄着孩子的小手,像是發現了新的玩具。
李仲林看向二弟,李二郎立刻警惕地倒退幾步:“我沒意見,但是要養大哥養,我可不會照顧孩子。”
只要一想起幼童可能會在襁褓中排泄,愛潔淨的李二郎就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死也不願靠近襁褓。
“那好吧。”李仲林勉爲其難同意留下孩子,“但你們可不能懈怠替他找家人。”
“一定一定”
捕快們見能擺脫一個大麻煩,齊齊啄頭,然後壓着人販老婦,逃也似地消失在街頭。
李仲林懷中抱着幼童,剛纔沒來得及細看,這孩子約莫三四歲模樣,粉雕玉琢的臉蛋十分可愛,只是還在昏睡。
方纔的老郎中見捕快們走了,才從店裏走出來,手中提着茶壺:“公子,這孩子中的是拍花子常用的一種迷藥,遇水就能解。”
說罷,將壺中茶水倒在手上,輕輕拍在幼童的臉上,果然不一會,孩子慢慢醒轉。
幼童睜開眼,見到陌生人,居然並不害怕,咯咯笑着去揪李仲林的下巴。
李仲雨看得眼熱,忍不住想要抱過去。
只是剛接過去,幼童立刻嚎啕大哭起來,怎麼也哄不好。李仲雨只好手忙腳亂地將孩子又還給大哥。
說也奇怪,這孩子剛一到李仲林的懷裏,立刻又化涕爲笑,咯咯笑個不停。
李仲林看向陸瀅兒:“陸師姐,要不你來試試”
陸瀅兒惴惴擺手:“我只會抱劍,不會抱孩子,李兄還是你來吧”
老郎中嘖嘖稱奇:“公子果然是生性善良之人,義救幼童,而這稚子竟然也和公子投緣,可稱一段佳話”
“老夫董成,是這濟安堂的東家,他日若是公子有個頭疼腦熱,儘管來尋老夫,保證藥到病除。”
老頭,你哪隻眼睛看出我善良了,就敢亂髮好人卡
李仲林瞥了老頭一眼:“免費不”
董成一愣,哈哈大笑:“公子真是個妙人,免費,必須免費”
老頭像是見到極其開心的事情,一路笑着走回濟安堂中去了。
李仲林想了想,抱着孩子走進泰和昌。當鋪裏被柵欄隔成兩半,裏面是朝奉們的櫃檯,外面站着幾個既是迎客,又是保安小夥計。
這幾個夥計全程目睹了李仲林救孩子的經過,見李公子進來,立刻滿臉敬佩地迎了上去。
一個夥計笑嘻嘻搶答:“一顆夜明珠,是從這孩子的襁褓裏拿出來的,我早就看那老婆子不太對勁了”
“你可拉倒吧,先前眼珠子都快長到那夜明珠上去了,還有功夫看人”另一個夥計毫不留情地揭穿。
前一個夥計漲紅了臉,立刻和後者吵成一團。
“吵什麼”
當鋪的大朝奉從柵欄後走了出來,呵斥兩個吵架的夥計,又驅趕開幸災樂禍看熱鬧的其他夥計。
大朝奉顯然是認出了這位差一點就成東翁家乘龍快婿的李公子,沒好氣道:“這事我已經知曉,方纔當的夜明珠這就扣下,等這孩子的家人來了,原價贖回。”
失物的原主如果找來,東西就可按賬本上的原價贖回。這是當鋪的行規,倒也公平,畢竟當鋪是花了真金白銀的。
李仲林能理解對方的淡漠,畢竟自己穿越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休了人家的老闆千金。
但該說的還是說兩句,點到爲止:“這孩子的父母只怕沒那麼簡單,有夜明珠的人家不少,但捨得給幼兒戴上的,可真沒幾戶。”
說罷,出門叫上幾位小夥伴,揚長而去。
大朝奉怔了一會,喚過一個夥計,讓他速速去沈府求見東家,務必把事情經過,尤其是李公子所說,一五一十地告訴東家。
見夥計跑遠了,大朝奉纔回到柵欄後,心神不寧地等候着。
去往臨安公主府的路上。
李仲林眉頭緊鎖,一直在覆盤剛纔的經過,似乎有什麼念頭就在眼皮底下晃悠,卻又抓不住。
“李兄,你爲何一直悶悶不樂”某些時候的女子格外敏感,陸瀅兒已經開始懷疑是否自己哪裏做得不好,惹李仲林不開心。
哎,交個朋友真的好難向來習慣用劍說話的女劍師苦惱不已。
“我大哥是在思考剛纔的事情。”遊走在透明邊緣的李二郎,終於忍不住站出來刷一波存在感。
“二郎,你也覺得”
“沒錯,大哥,此事必有蹊蹺。”
李仲雨左看看右看看,一臉迷茫:“大哥,二哥,你們在打什麼啞謎”
李二郎驕傲道:“聰明人的對話,只有聰明人才能懂。”
“哦”李仲雨危險地眯起眼睛,“我要告訴娘,你上次偷用她的”
“聖人曰:非禮勿言”李二郎口誦真言。
妹妹的嘴不由自主地緊緊閉上,嗚嗚掙扎。
“剛纔的經過太過順利了。”李仲林開口說道,讓大家立刻安靜下來,仔細傾聽。
“沒錯既然來當鋪當珠寶,爲什麼一定要把孩子帶上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別人,東西是孩子身上的。”李二郎淡淡接道。
李仲林補充:“衣着過於寒酸。”
李二郎又道:“毫無辯解,求生欲不強。”
“沒有同夥出現。”
“還有”
兄弟倆你一言我一語,最後異口同聲說道:“簡直像是刻意讓人發現異常”
陸瀅兒:“”
這就是讀書人的世界嗎感覺他們說的好有道理,但是我不懂
李仲雨:“”
二哥自由聰慧我不奇怪,可這還是從前那個不學無術的大哥嗎
退婚對一個男人的改變,真的有這麼巨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