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室靠窗爲一通炕,北牆設雕龍櫃,東壁西向爲前後兩重寶座,西面有牀。軒轅雄風正躺在上頭,後宮的一派鶯鶯燕燕都站在旁邊看着,就這樣一圈圈地死死圍住軒轅雄風,裏外不通,就連軒轅季風和軒轅澤粼兩個都被擠在妃嬪外面,根本就看不清軒轅雄風當下的情況究竟何如,晉楚染進去時已經很遲了,醫官們正在門口會診用藥,神色看着都十分猶豫躊躇,皇后卻在裏頭慍怒,質問侍衛:“到底是怎麼回事?!皇上怎麼會突然就遇刺了?!人怎麼到現在還沒抓住?!”
德妃神色憂慮道:“皇后娘娘息怒,看如今情形,想抓住賊人也並非一時半刻的事情,臣妾以爲應該首先救治皇上纔是重中之重!”
嫺妃道:“正是呢!先想法子替皇上解毒纔是正經。”
皇后一目視着德妃、嫺妃道:“你們這話,本宮不曉得?!皇上自是要立刻救治,醫官也已經在會診,但也絕不能輕易讓賊人逃脫,否則皇家威嚴何在?!”
德妃輕蹙眉宇道:“皇后娘娘怎麼不想想,賊人既然敢來行刺就必然是已有周全的計劃,還望皇后娘娘不要輕舉妄動,打草驚蛇,一切等皇上醒來自會發落。”
皇后掙目覷着德妃道:“皇上醒來?等皇上醒來賊人早已逃脫,何來發落?難不成德妃是想故意縱容賊人?!”
德妃一福身,回道:“臣妾怎敢?”
晉楚染原在一側安慰正在落淚的軒轅文鴛,耳中猝然聽得皇后所言,輕撫一撫軒轅文鴛的後背,隨後,忙就快步過去向皇后行了大禮,並道:“皇后娘娘息怒,信陽侯府一直忠心耿耿效忠於軒轅,效忠於皇上,朝廷上有口皆碑,信陽侯府絕無半分不臣之心,況且若是德妃娘娘有意要對皇上不利,何至於等到今日假借他人之手還留下口實平添揣測?且不說德妃娘娘有何動機去刺殺皇上,即便退一萬步來將,德妃娘娘就憑着皇上一直以來的盛寵隆恩,但凡有心對皇上行刺殺之事,必然會是一擊即中,且能全身而退,還請皇后娘娘這當口可千萬不要錯怪了好人!”
皇后冷哼一聲,“你原是德妃侄女,自然爲她說話。”
晉楚染道:“娘娘明鑑,臣女今日若有一分假話,寧願遭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軒轅文鴛也過來道:“皇后娘娘,請相信姐姐的話,信陽侯府和安國侯府齊名,無論是信陽侯府,還是安國侯府,對軒轅,對皇上都是鞠躬盡瘁,矢忠不二的。這一定是毋庸置疑的。”
嫺妃看着軒轅文鴛道:“你個小孩子懂什麼!”
軒轅文鴛剛要說話,就看見醫官緩步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在皇后面前,頷首道:“娘娘告罪!臣等無能!”
皇后一蹙眉,“什麼話起來再說!”
醫官依舊跪在地上,“臣不敢!”
皇后問:“有何不敢?”
醫官稍一擡目,悄然往軒轅雄風的牀邊睨了一眼。
人太多。
德妃隨即會意,輕輕籲出一口氣,擡腳就往牀邊走去,並守在牀邊的對衆妃嬪肅聲道:“你們無事的都先回去罷!皇上若有需要本宮會讓小祿子前去召見的,現在你們就不要圍在這裏擾得皇上不安生了!”說着,德妃的目光就朝一側的小祿子看一眼。
小祿子聽德妃說話,輕看德妃一眼,趕緊含笑道:“是啊,各位娘娘,時候也不早了,都先回罷!”
清昭儀掩面出來,站在門邊,小聲啜泣着道:“那麼小祿子,皇上若有事一定要遣人來傳個話。”
小祿子點頭,小聲道:“昭儀儘管放心,奴才明白的。”
英昭儀則是滿面含着憂慮,也出聲交代小祿子道:“若是福寧宮人手不夠,儘可前來告訴!就算要本宮親來捧羹端盞也無事!”
小祿子“嗯”一聲道:“奴才都曉得,各位娘娘大可放心,奴才必定會竭盡所能照顧好皇上的。”
皇后倏而眸光一緊,舉目望住清昭儀肅聲道:“哭什麼哭?!”
清昭儀見狀,忙就斂去了原本的“嚶嚶”啜泣聲。
德妃一嘆息,擡手驅道:“趕緊都去罷!”
片刻後,福寧宮裏頭的人都清得差不多了,德妃便對嫺妃小聲道:“這裏病氣重,你也帶着帝姬去罷!”
嫺妃點頭,輕“嗯”了一聲。
嫺妃走到軒轅文鴛的身邊,軒轅文鴛卻不肯,“我不走!我要看着父皇!”
嫺妃一瞪目,“你在這裏什麼忙也幫不上,只會添亂,還不快跟我走?!”
軒轅文鴛掙眉,“母后,我可以幫忙的!”
嫺妃蹙眉,一面拉過軒轅文鴛,一面訓斥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要你幫什麼忙?倒忙嗎?”說着,軒轅文鴛就生生被嫺妃生拖硬拽走了。
一時間,福寧宮正殿中酒只剩下皇后、軒轅澤粼、德妃、軒轅季風以及晉楚染,晉楚染原也是該走的,是德妃偏生要留下晉楚染幫忙打下手,說是害怕福寧宮事多忙不過來,皇后十分精明,活得就宛如一隻狐狸,如何看不出來德妃的用意,於是笑,“看來德妃是後繼有人了。”
這話讓晉楚染不免一怔。
德妃卻輕笑,“娘娘言重了,她不過還是個孩子,多需歷練。”
皇后笑哼一聲,不再言語。
德妃一掙眉,目光看向醫官問:“你的話,現在可以說了吧?”
醫官微微點頭道:“皇上中的乃是劇毒鶴頂紅,臣等方纔臨時研製出了一味解毒湯藥,但因着時間急迫,臣等只能冒險以毒攻毒,皇上萬尊之軀,容不得絲毫差錯,而這湯藥裏頭的毒量毫釐之差就能要了人命,若想萬無一失,必定需人來試毒,所以臣等只得斗膽來求皇后娘娘裁奪。”
皇后道:“這有何難,”隨即皇后就吩咐小祿子,“去司禮監抓幾個太監來爲皇上試毒,若有以身殉主的,本宮就賜下萬兩黃金好生贍養其家人後代。”
小祿子應了聲,剛要擡腳,卻被醫官攔道:“公公不必了。”
小祿子駐足。
皇后不解,“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醫官嘆息道:“藥性毒性皆是因人而異,各有不同,無血緣嫡親關係就算試了也終歸無用。”
皇后、德妃雙雙一蹙眉。
軒轅澤粼和軒轅季風也聽明白了醫官話中的意思,互相覷了一眼。
晉楚染當然也一樣明白。
醫官道:“爲皇上試藥的只能是兩位皇子。”
皇后瞪住醫官道:“你瘋了!”
醫官低眸。
皇后問:“皇子若有事該如何是好?”
醫官神色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