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多是橫戈馬上行 >第八十七章 孃家人
    翌日,熹明殿點亮了晨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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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謹照例伺候康安穿衣:“王爺昨日睡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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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康安帶着輕輕的鼻音,睡意還未散盡,纖細濃密的睫毛微微上翹,橙色的暖光點亮睫毛尖尖,又往眼底投下一片淺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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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噠噠的馬蹄聲離他越來越遠,但是康安還是能清晰地記得那個讓他震撼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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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宮的大門變得很輕很輕,康安一隻手就能把它推開。門柱下倒着幾具屍體,他們頭戴盔,身穿甲,手裏握着兵器,地上一灘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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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重宮門大開,接憧而至,第二重、第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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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野開闊,茫茫天地間,只有他一個活人立在此地,目極之處,那高高在上的朝殿莊嚴巍峨的矗立着,殿門緊閉,窺探不到裏間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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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百九十九級長階變成屍山血瀑,全是穿着鐵甲的禁軍,全是北旗禁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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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或許就是解薔看過的世界了,朝殿裏會有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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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路康安走了很久很久,他從最開始的猶豫不前,到最後走在途中邁不開步子,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被腳下的血漿黏住了靴子,低頭一看,腳下的地磚又變成了冰雪,凍僵了他的腳,回望身後來時路,茫茫一片雪城,起伏的雪堆下不知是否埋葬着喪命的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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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前還是累累屍骨,長階沒有盡頭,那座朝殿依舊佇立在眼前,越來越假,假到康安一陣心悸,生出恐懼。

    一秒記住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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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安身體冰冷的醒過來,第一個念頭就是——最終也沒有走到大殿裏,看一看裏面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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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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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安出了門,他要去的地方的西門外的龍泉鐵騎駐軍地,裏面出了巫槐,同時在等待他的還有閆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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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衛的龍泉軍喊了一聲“王爺”,康安進了軍帳內,裏面的人正好鼓着腮幫子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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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誰也沒有喫飯,軍帳內的一堆小篝火上,架着一鍋煮沸的羊肉湯,巫槐閆亓已經坐開來,各自捧着一個碗在那埋頭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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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給你家王爺添個碗。”閆亓一邊喫一邊指使巫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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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槐又喝下一口湯,一路含着,到帳里弄了一副碗筷。康安熟練地接過,先自己盛一碗湯才坐下,慢條斯理地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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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巫槐嘴裏空空,開口道:“王爺,一切準備就緒,叢玉統領那邊已經佈置好了,就看對面什麼時候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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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閆亓撂下碗筷,喫飽喝足抻了抻腿,滿足地嘆了口氣:“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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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安喝下一口煮爛的羊肉,看着閆亓:“這樣就行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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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前是這樣,只要氿罕還沒有下一步動作,我們就一如既往,按兵不動。”閆亓說完皺眉,心情有些不悅,“我估計,陛下很有可能會同意這一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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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安閉眼躲閃,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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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東宮那邊情況不太好,加之公主的事,太子殿下怕是一夜未睡。”閆亓不知道該說什麼,又重重地嘆氣,“昨夜你們找到敬侯我就知道要瞞不住了,敬侯此人,有已故的侯府老祖宗壓着他,不敢在朝中掀風起浪。他是不是和國公府聯盟我不敢斷定,但他絕對不會對將軍府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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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他這幾年一直查的就是大將軍府?”康安眯眼,危險的光溢出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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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閆亓這點不敢保證:“他是哪一年開始查的我不知道,但是這五年裏肯定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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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安看着篝火失神,三色火苗眼裏跳動着:“昨晚敬侯的表現奇怪得很,他一邊竭力攔勸,阻止我與皇兄查下去,一邊抖出幾個與母后,與老四,與邱魏兩家有關的問題,就像給池中飢餓的游魚拋出的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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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閆亓,一字一頓:“我承認,我上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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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術牛求見!”帳外,術牛的聲音在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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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面面相覷,巫槐下令:“放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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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頓收戈聲,術牛進了帳內,望着康安,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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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就在這裏說。”康安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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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術牛還是有些猶豫,說話略帶吞吐:“王爺,王妃......王妃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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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薔病了?”閆亓一臉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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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槐是場上唯一沒有真正接觸過解薔的人,捧着碗坐在一邊看着,誰說話他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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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術牛點頭,十分肯定:“然後......府裏來了一個漁翁,說是王妃的孃家人,阿謹阿言說沒見過這個孃家人,讓他等通報。那人不等,提着一根魚竿掛着一個魚簍就翻牆進去了,有些身手,馬揚和呼圖現在還沒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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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說康安臉色越黑,術牛一口氣說完就閉嘴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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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閆亓看向康安,臉色比他好多了,甚至帶着一些戲謔:“解薔病了,趕巧有個功夫不錯的孃家人來了,王爺不該回去給人家孃家人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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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不知禮數的孃家人不要也罷。”康安沉着臉,到底還是起身了,“趙御醫請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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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術牛立馬說:“管家去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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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府。”康安又對巫槐和閆亓抱歉,“有要緊事再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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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吧去吧。”閆亓興奮地揮手,巫槐討要八卦的小手蠢蠢欲動,就等康安走了與閆亓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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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怎麼病了?”康安皺着眉頭,心情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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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外頭,術牛坐在車伕旁:“她的丫鬟說是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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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安又問:“那個漁翁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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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術牛也頭疼,他就沒見過這麼難搞的人:“不知道,先是在王府大門外嚷嚷自己是王妃的孃家人,聽說王妃嫁到了王府,千里迢迢特地趕過來打秋風的。一聽就有病,自然要攔下。趕巧管家出門,和車伕說去御醫館請趙御醫,王妃頭疼。又給他聽到了,二話沒說,大庭廣衆之下從旁邊的圍牆翻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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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薔都招惹的什麼人!”康安嘟囔着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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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王府,康安直奔霄漢閣去,走到一半就聽到遠處桂子林裏傳來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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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陣秋風掃過,那位在明王府鬧得天翻地覆的罪魁禍首主動跳到了康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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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安瞪眼後仰,看着這人年紀和閆亓差不多,身材卻沒有閆亓那麼強壯,甚至有些乾瘦,頭髮絲黑的多白的少,比閆亓掉髮白髮的情況優秀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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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中年人,衣衫襤褸,入秋仍舊一雙草鞋,正如術牛所言,他跨上掛着一隻細竹條編成的魚簍,裏頭有輕微的響動,腰帶上纏着一小圈魚線,後腰彆着他細長的魚竿,笑嘻嘻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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