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默搖頭,“說是以後都不要了,送你喝吧。”

    “那不行!掌櫃的肯定會說你,這又不是你的酒。你帶回去,回頭我請你喝酒!”阿松很實在地拒絕了。

    蘇默正在想着找藉口離開的時候,已經被阿松帶着進了鐵匠鋪子,然後聽阿松響亮地喊了一聲“爹”。

    低頭收拾雜物的老鐵匠擡頭瞧了一眼,黝黑的臉上扯出一抹笑,“阿偉來了。”

    蘇默點頭,叫了一聲“叔”。阿松腳步沒停,穿過鐵匠鋪子,帶着蘇默進了後院。顯然這是他家。

    阿松家裏並不富裕,雜物很多,但收拾得很整潔,院子裏還種着一棵蒼翠的松樹,和一株枝幹蒼虯的棗樹。一個身材微豐的婦人繫着圍裙從竈間出來,看到蘇默,面上滿是和氣的笑,“阿偉來了,晌午留家喫飯啊!”

    “今日忙,改日吧。”蘇默連忙婉拒了。

    阿松拉着蘇默進了他的房間,蘇默打眼一看,一張桌子,兩條凳子,牀上的被褥疊得整齊,桌上的茶壺有裂縫,但目之所見,都很乾淨。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房間裏溫暖通風。

    “坐這兒,給你看樣東西!”阿松按着蘇默坐在凳子上,他轉身打開櫃子,從裏面拿了個木盒子出來,在蘇默面前打開。

    “你看怎樣?”阿松笑得燦爛,蘇默一時都忽略了他臉上的傷疤。

    “這是……”蘇默看着木盒子裏的一套金首飾,完全摸不着頭腦。一對兒金鐲子,一對兒金耳環,一支金釵,看着成色一般,但花樣頗爲獨特,做工很精緻。

    “我自己打的,給小蘭做聘禮!你看成嗎?”阿松提起心上人,滿眼的歡喜。

    蘇默點頭,“很好。”這手藝是真不錯。

    阿松聞言就開心地把首飾收了起來,非要留蘇默在他家喫飯,蘇默到底是拒絕了。

    “這個送你,也是我打的,你拿回家用!”

    蘇默接過阿松遞來的一把菜刀,笑着道謝,“正好,我家缺這個。”

    最後,蘇默把酒留給了老鐵匠,懷中揣着一把菜刀離開了鐵匠鋪子,忍不住笑了笑。這個阿松陽光質樸,他倒挺喜歡的,可惜,他自己不是阿偉。

    等回到小酒館,蘇默見到神色不安的阿偉,問起了阿松。

    阿偉說那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阿松這個月底就要成親了,未婚妻小蘭就是阿偉的妹妹,所以阿松給小蘭的聘禮纔要專門找阿偉去瞧瞧。

    阿偉提起自己的妹妹,多說了兩句,“我妹子長得好看,人也聰明,被青陽城最好的周大夫看上,收做徒弟,想娶她的人好多呢,她就非要嫁給阿松。其實阿松什麼都好,就是那張臉有點嚇人。反正我覺得挺好,但我爹孃不是太樂意,因爲還有一家出的聘禮多……”

    阿偉說着,意識到自己多嘴了,卻聽蘇默問了一句,“阿松身上是怎麼燒傷的?”

    阿偉說,阿松家一直是開鐵匠鋪子的,就他一個兒子,小時候他爹不注意,他掉進了爐子裏,幸虧救出來得快,不然人都沒了。但他半個身子都被燒傷,留下了好多疤。

    “阿松人不錯,你妹妹眼光好。”蘇默微笑,又叮囑阿偉,小酒館裏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說,他們不日就會離開,讓阿偉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阿偉得了一筆銀兩,一直是有些不安的,聽說蘇默很快離開,鬆了一口氣。

    不過蘇默換衣服的時候纔想起忘了把懷裏揣的菜刀給阿偉,看那菜刀真不錯,想起阿松燦如暖陽的笑,蘇默打算自己留着,讓青雷告訴阿偉,如果阿松問起,就說他把菜刀弄丟了。

    青雷對於他家主子竟然稀罕一把菜刀表示不能理解,蘇默很淡定地解釋,“這刀真的不錯,我拿着感覺很趁手,回去送給娘切菜用。”

    青雷:……堂堂東明國皇帝缺一把菜刀?真是的……

    是夜,蘇默身着夜行衣,戴着面具,跟青雷一起,暗中潛入了青陽王府。

    四處空蕩蕩靜悄悄的,蘇默落在一個亮着光的房間屋頂,下方有人說話。

    是府裏的兩個丫鬟,因爲姬暽不在,她們很清閒。

    蘇默很快聽出,其中一個是他白天見過的,另外還有個聽聲音年紀大一些。

    “玲兒姐姐,王爺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

    “這不是我們該管的。”

    “可是王爺身體不好……”

    “收起你那點不該有的心思,當我不知道你惦記着想做王爺的身邊人嗎?別做夢了,這些年想跟王爺的女人多了,王爺一個都看不上,你一個丫鬟,別癡心妄想!”

    “玲兒姐姐難道不是跟我一樣,何必說我?”

    “閉嘴!誰跟你一樣?”

    “反正王爺看不上我,也不會看上你,你再等十年也沒用!”

    “再胡咧咧,我撕爛你的嘴!”

    ……

    兩個丫鬟的對話,印證了容嵐之前說的,姬暽很招女人喜歡。雖然丫鬟想爬主子的牀往往只是想攀高枝兒,但姬暽自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還能讓兩個年輕的丫鬟惦記得險些打起來,確實魅力不凡。

    蘇默離開,找到了王府的主院。他本以爲這裏會有高手看守,但青雷查探過,說沒有人。

    主院裏面黑魆魆的沒點燈,蘇默讓青雷在外面望風,他進了姬暽的房間。

    拿出一顆夜明珠,淡淡的光散發出來,蘇默查看了一圈兒,作爲一個王爺的住處,這裏堪稱簡陋,沒什麼貴重的東西,但處處都很雅緻。

    蘇默又進了姬暽的書房,注意到牆上掛着的一幅字畫。

    蘇默一眼看出畫中人是容嵐,雖然只是個騎在馬上的背影,但英姿颯爽,身着盔甲,打馬從街上走過。

    容嵐也提過,曾經姬暽送了她一幅這樣的畫,但被她拒絕了。

    下面題的詩很含蓄,蘇默很快發現是一首藏頭詩,每句的第一個字連起來,是“心悅山風”,山風,組合起來就是“嵐”字。這絕不是個巧合。

    只這幅字畫,就能看出姬暽的確文采斐然,也的確對容嵐念念不忘,至少,他表現出來的是這樣。

    他給容嵐寫了信,且暴露了容元風的情況下,應該很清楚自己會被容嵐懷疑上,而他離開青陽城,卻沒有給青陽王府安排高手看着,蘇默可以隨意進來,看到這幅字畫,很難不認爲是姬暽故意爲之。

    除非,一切都是容元風做的,譬如他拜了個了不得的師父,最可能的是青絕,然後姬暽沒在他身邊,不知道他做了些什麼,姬暽自己也沒有什麼高手可供差遣。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