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裏不通風,血腥氣越發濃重,壓抑沉悶。

    容元誠站起來,頭腦依舊有些昏沉。

    從牀邊走到容元楓面前,明明不過十多步路,他的腳步沉重得像是跋涉了漫長的山海。

    近距離看着容元楓衣衫破損,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模樣,容元誠眸光一黯,試圖將容元楓解下來。

    但沉重的鐵鏈纏在一起,容元誠此時根本沒什麼力氣,怎麼都解不開,卻沾了滿手的血,心情煩躁沉鬱,“你這個蠢貨,當時我讓你走,你爲什麼不走?”

    容元楓遭了一番虐待,失血導致他意識虛弱,看着容元誠氣怒的模樣,卻扯了嘴角,“阿誠,你沒有真的討厭我,對不對?”

    容元誠擰眉,並沒有回答容元楓的話,他環視四周,又走回去,將桌上的茶壺摔在地上,撿起最大的一塊碎瓷握在手中,走到木樁後面,開始用碎瓷去割木頭。

    這很難,一下只能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而容元誠依舊被下了軟筋散,雖然藥量不大,但根本使不上多少力氣。

    他一下一下地割着,手被碎瓷割傷,也毫不在意。而先前爲了騙姬月璇,他的手上本已滿是細小的傷疤。

    “阿誠,不用管我,沒用的……”容元楓努力轉頭,只能看到容元誠正在流血的手,“反正明日又會如此,我死不了,這些不算什麼,我受得住。”

    “閉嘴!”容元誠擰眉。

    “阿誠,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沒有討厭我,對吧?”容元楓執着地想要聽容元誠說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你這麼蠢,我從小到大都很討厭你,你不知道嗎?”容元誠冷聲說。

    “呵呵,”容元楓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笑來,“從小到大啊……我知道……因爲我比你大……我是哥哥……你不服……”

    過了許久,容元誠都沒有割斷一塊木頭,容元楓卻沒了動靜。

    容元誠繞到前面去,見容元楓垂着頭,昏過去了,身上的傷口仍在流血。

    容元誠握緊手中的碎瓷,走向地牢門口,用碎瓷敲打着沉重的鐵門。

    片刻後有個老者現身,冷冷地問,“吵什麼?”

    “讓姬月璇過來見我!”容元誠眼眸冰寒。

    “九公主殿下不是你想見就見的,滾回去!”老者話落就要走。

    “再說一次,若你不稟報,後果自負!”容元誠冷聲說。

    老者眼眸微眯,看着容元誠神色凜寒,冷哼一聲,消失了人影。

    容元誠席地而坐,因爲連站着的力氣都沒有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姬月璇再次出現在容元誠面前。

    “你不是很有骨氣嗎?竟然會主動找我?怎麼,想求我?你求一個試試,我看着呢!”姬月璇看着容元誠冷笑。

    “把容元楓放下來,給我最好的傷藥,不準再打他。”容元誠擡頭,看着姬月璇面無表情地說。

    姬月璇都被氣笑了,“容元誠,你在命令我?可笑!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

    “既然你父皇真打算把你嫁給我,還請了南詔和東明人前來觀禮,我總會出去的。你若問我有什麼資格?那你聽好了,若是你不答應我方纔的要求,此後,我對你的稱呼,只有兩個字,賤人。”容元誠冷冷地說。

    姬月璇面色一僵,“你!你以爲這樣就能威脅到我?太自以爲是了!”

    “是麼?”容元誠冷笑,“賤人,你容貌醜陋,言行粗鄙,實力低微,頭腦愚笨,下作無恥,陰險毒辣,說是豬狗不如是侮辱了豬和狗,你跟你那父皇一樣,都是天字第一號純種賤貨,早晚會遭天打雷劈。以後,我就這樣跟你說話,你覺得好聽嗎?”

    姬月璇氣得臉都綠了,“容元誠!你以爲我不敢對你如何嗎?”

    “你當然不敢,不是你說,你父皇交代,不讓動我麼?”容元誠反問,“你父皇怕還等着我娘來了,再不要臉地跟我娘示好呢,你打算等成親的時候,讓所有賓客都看出來是你嫁不出去在強迫我麼?雖然,這些都是事實。但你不要懷疑,只要我能出去,想讓你難堪,有無數種辦法。”

    姬月璇怒極反笑,“這就是你容元誠的修養?侮辱女子?真是讓我長見識了!”

    “你什麼德行,我就什麼修養。那些話我平生也是第一次講,沒辦法,看到你,我文思泉涌,侮辱人的事竟無師自通了,因爲你值得。”容元誠似笑非笑,“你若不在意,我敬你不要臉皮,雖然這玩意兒,你本來也沒有。”

    姬月璇死死地盯着容元誠,雙拳緊握,長長的指甲嵌進了肉裏,咬牙切齒,“你以爲這樣就能激怒我?容元誠,你以前的溫文爾雅都是裝的,你骨子裏就是個粗鄙的農夫之子!”

    “那西遼國堂堂的九公主殿下,非要強迫我一個農夫之子娶你,你又算什麼絕世大賤人?”容元誠反脣相譏。

    姬月璇打開地牢的門,狠狠一掌,將容元誠抽到了地上去!

    容元誠嘴角溢血,不過面上依舊帶着嘲諷之色,讓姬月璇心中怒意更盛。

    可到底她尚未失去理智,一次一次,她早已見識到容元誠心機有多深,溫和的表面下,也有冷血無情的一面。容元誠對容嵐的無條件維護,對容元楓的保護,和他對姬月璇從頭到尾的厭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姬月璇心中難堪。

    但她也很清楚地知道,容元誠不是不會逢場作戲,相反他很擅長僞裝,唯獨對姬月璇的態度,他自始至終都不屑於僞裝。

    姬月璇想到自己的處境,心中也煩悶不已。姬旭已經定下讓她跟容元誠成婚,且已昭告天下,理智告訴姬月璇,她跟容元誠再這樣勢如水火地鬧下去,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

    這門親事,若是成了,但容元誠對她依舊是這樣的態度,接下來只會不斷地禍害她!她跟姬旭提議過,讓容元誠失去記憶,姬旭卻說她無能,只能用這種低劣手段來達到目的。

    姬月璇怒極,卻也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這門親事對她是雙刃劍。除非她能跟容元誠達成和解,否則以後的日子根本沒法過!

    剛剛那些侮辱的話語,她知道容元誠會說到做到,因爲他是容嵐的兒子,有恃無恐。

    “你求我,我就答應你剛剛的條件。”姬月璇壓下心中怒火,看着容元誠冷聲說。

    “我只想求你這個賤人,早點去死。”容元誠冷笑,並不妥協。

    “容!元!誠!”姬月璇氣得眼睛都紅了。

    “我的名字很好聽,你隨便叫。”容元誠從地上緩緩地站起來,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跡,看着姬月璇神色淡漠地說,“我是不懂你們西遼的賤種到底有什麼毛病,喜歡做這些無聊又下作的事,從中獲取變態的快感。你父皇如此,你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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