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我看到阿文了!”

    “活着,還活着,不過情況不是很好,他被林錦瑟囚禁了。”

    飛機上,夏星辰說過的話,一直縈繞在宮景逸的腦海裏,他雙手緊緊握着,渾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鼻腔裏酸澀得難受,胸膛緊緊繃着,就像要爆炸一般。

    有多久,他沒有這麼痛苦了?

    宮景逸腦海中閃現一幕幕畫面,還是小男孩的他,不管去哪裏都牽着比他小三歲的弟弟,他很喜歡弟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叫他“哥哥”,所以他一直努力讓自己強大,幫弟弟趕走欺負他的壞小孩,幫弟弟做手工作業,帶着這條粘人的小尾巴學武術……不知不覺,已經有冰涼的東西從眼角滑下。

    坐在宮景逸身邊的明月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悄然轉頭,看向窗外。

    美麗的夕陽染紅了天際,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鋪灑在地板上。

    宮景逸猶如雕塑一般,矗立在病房門口,深深地凝視着背對他坐在地板上的賀衣少年。

    他很瘦很瘦,賀色的病號服就像掛在他身上一樣,他垂着頭,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懷中的骷髏頭上面,修長纖細的手指輕輕摩挲着骷髏頭,動作溫柔得就如撫摩着戀人的頭髮一般。

    宮景逸蹲在他面前,看着他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他們兄弟倆眉眼間有幾分相似,但宮景文的臉更小一點,下巴更尖一點,五官整體看起來更秀麗一些。

    他現在的模樣,與他小時候的臉重疊在一起,重重地闖入宮景逸的大腦,他再也剋制不住情緒,猛然將弟弟抱緊,嘴脣不住地哆嗦,胸膛劇烈地起伏,“阿文,阿文,我是你的哥哥,阿文,我終於找到你了!”

    宮景文木偶一般,任由他抱着,不言也不語。

    宮景逸眼中匯聚的淚光,最終還是滾落了下來。

    病房外,明月後背緊貼着牆壁,緩緩閉上了雙眼,也有晶瑩的東西從她眼角滑落。

    過了許久,宮景逸從病房裏面出來,面無表情,渾身釋放出冷厲的氣息,明月從牆壁上撤離身體,看着他,淡淡道,“我已經跟醫生談過,今天就可以接阿文回家。”

    宮景逸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身上,“你從來不會干涉我的私事。”他的語氣裏面並沒有指責或是不悅,只是好奇。

    明月抿了抿脣,“我已經辦好出院手續。”

    宮景逸眸光動了動,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將宮景文接回了自己的別墅。

    給宮景文安排的房間,面朝花園,各色的鮮花爭相奪豔地盛開,花園後面有一片小小的湖泊,湖裏遊着一羣小野鴨,每天早上嘎嘎嘎叫得歡暢,與樹上小鳥的啼鳴聲合成一曲歡欣鼓舞的晨曲。

    宮景文搬入新的環境,很平靜,或者說,很冷漠,就像機器人一樣,默默地承受外界給他的安排,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厭惡或者喜歡的情緒。

    他抱着他的骷髏頭,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安靜地望着遠方,對於宮景逸的叮囑沒有一點反應。

    走廊上,明月攔住了宮景逸,抿了抿脣,說道,“我想照顧阿文。”

    宮景逸凝望着她的雙眼,深邃的眸光,就像要洞悉她的五臟六腑,他沉沉地開口,“你對阿文,非同一般,我想知道原因。”

    明月平靜的眸光有瞬間的裂痕,她脣角繃了起來,淡淡道,“我不會傷害阿文,我只是想讓他早點好起來。”

    “你不想告訴我原因。”宮景逸頓了頓,繼續道,“還是說,你說不出口。”

    她手指悄然握了起來,緩緩道,“說不出口。”

    他深深看着她,半晌,說道,“好,由你來照顧他。”

    他相信她,相信她不會做出傷害阿文的事情。

    她緩緩吐出兩個字,“謝謝。”

    剛開始,宮景逸還有點擔心,擔心明月是殺手,不如一般女人那樣懂得照顧別人,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

    明月面對別人,包括宮景逸,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很少露出笑容,但是面對阿文,她展露出了她不爲人知的一面。

    她細緻,有耐心,還很溫柔。她微笑着給阿文講故事,她動作輕柔地幫他擦拭剛洗完的溼頭髮,她牽着他的手在別墅周圍散步,她拉着他躲在石頭後面觀察小野鴨,她替他搭配衣服,將他打扮得帥氣迷人,然後帶着他一起去遊樂場、動物園、還有海族館……宮景逸儘量抽時間,參加他們兩人的各種小活動,目睹阿文在明月的照顧下,漸漸對周圍的事物有了感知,目睹他越來越依賴明月,就像剛出生的小動物,本能地依靠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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