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漢室風雲錄 >第19章 胯下之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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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信雖心中已有志向,要報答漂母之恩自然是先解決飽腹的問題,韓信思慮爲解飢餓,最快的方法還是前往酒館。

    在韓信的眼裏,酒館不只是飲酒言歡的地方,還有殘羹剩飯可以尋覓,人在飢餓危及生命之時可以挖掘的潛力是巨大的,比如尊嚴是什麼,是可以暫且放下的。

    淮陰縣的小街巷內,一家小酒館前韓信駐足許久,望着酒館,整理衣褲邁入店內。

    店內人聲嘈雜,只見一位屠中少年正在和一位食客爭辯,屠中少年道,“讀書何用,不如舞刀弄槍日後得個爵位,這纔有盼頭”

    這食客顯然持異議,道,“莽夫牛耳,且不言昔日六國名相大夫中哪個不是閱覽羣書之人,據言當今秦丞相李斯不也是學者荀子之徒嘛。”

    屠中少年不以爲然,“以咱楚地少年英雄之言,這讀書識字不過是記名姓而已,待十萬鐵騎踏來,書豈能擋住,還不是家破人亡”

    韓信聞言覺得這屠中少年實在是謬言,爲食客謀不平,“道出此言者豈能爲英雄不過是莽夫而已”

    此言一出,屠中少年轉頭尋聲,見一身材魁偉之人,腰間配有一把長劍。這劍看上去很普通,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破舊,劍柄用破麻繩纏繞。人也沒精神,一副窮困潦倒相。

    屠中少年輕視韓信,一臉鄙夷的樣子,撫摸着炸裂的鬍鬚向韓信走來,後面跟着幾個年輕人,“汝言禍矣,竟如此評論楚國英雄之後可知此言出自誰人之口”

    韓信面不改色,不急不慢道,“出自何人之口不知,吾知汝在此大言,不怕觸犯秦律”

    屠中少年聞聽秦律笑了,雖然秦國一統天下,但在他這種小人物眼裏卻沒有這樣的概念,不過是換個官吏治理而已。他只知道現在秦縣令沒有空去管他們,忙着在閱覽楚地美女,品嚐楚地果酒而已,“此言乃吾楚國名將項燕之孫,項羽所出,爾等鼠輩豈能與之並論。”

    說到這裏,屠中少年上下打量韓信,譏笑道,“吾觀汝長的身材高大,還喜歡佩戴刀劍。”

    說到這裏屠中少年伸手撥弄了一下韓信的長劍,“實則不過是個心中膽怯的人,怕的要死”

    韓信聞言臉色一陣的慘白,不知道是餓的還是氣的,他一言不發,沒有和眼前的少年動粗,一是不想惹事,二是對方人多。

    韓信便轉身想離開,走到門口處被屠中少年攔住去路,似乎不想讓韓信輕易離開,“膽怯之人,如果不怕死,就拿汝的劍刺吾,怕死的話,就從吾胯下爬過去。”

    話音未落,屠中少年便擡起腿,將腳放在案上,另一隻腿直立,用手指着自己的跨,示意韓信。

    韓信臉色更加慘白,此時多半是由於被羞辱而氣的,他凝視眼前這個少年,看了許久,他似乎想看穿眼前的這個人爲何在針對自己,又像是將此人每個地方都記的清清楚楚。面對自己內心的怒火,韓信知道他可以拔劍刺死眼前的屠夫無賴,可是就此便被獄卒追捕,既不能報漂母之恩,自己想一展抱負也將化爲泡影。

    韓信慢慢的彎下腰,趴在地上,鑽到屠中少年的胯下,韓信感到這一刻變得很漫長,就像是時間靜止了一樣,比靜止還可怕,像是延長了,他不記得是怎麼從胯下鑽出的,只記得周圍都是譏笑聲。

    街上來往的黔首多爲駐足者,此刻對韓信乃搖頭嘆息,有的甚至指責韓信,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怎麼能給一屠夫下跪,而且還要從胯下鑽過。

    行人皆以爲韓信膽小,懦弱,可是沒人注意到韓信的目光變得更加的銳利,似乎要看穿蒼穹。

    至於那個覺得讀書不過記名姓而已的項羽兩字,也第一次進入韓信的腦海裏,徹底的留下了印記。

    大丈夫不能自食者,對於韓信而言是一種激勵,對另一個人卻引來了不小的非議和矛盾,爲此還引得其兄長做出驚人的決定。

    如同劉季所在的馬公書院一樣,在陽武縣戶牖鄉的一個小村落裏有一處小院,這裏是不斷傳出讀書聲的地方。夕陽緩緩墜落,將書院暈染上一層紅暈,院內弟子大多已離開,僅剩寥寥幾人。

    其中有一人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子依舊在捧着一卷書簡閱覽。

    一婦人尋來,聲音中夾雜着不悅,“陳平,汝兄長在家等就餐已多時,汝不知已過飯時”

    陳平急忙放下手中竹簡,急忙向其嫂道歉,“嫂嫂莫怪,平讀書忘記時辰,這就隨嫂嫂歸家。”

    此時的其他學子見陳平嫂穿着簡陋,膚色偏黑,指甲內藏污,認定是一窮困之人。

    一肥矮之人的眼神在陳平與其嫂之間來回觀摩,最後定在陳平身上,道,“吾觀汝家貧窮,小子何食以至如此肥大”

    此言在陳平耳中自然是一種嘲諷,也是在暗示陳平是個好食懶作之人,陳平不悅,正思量如何作答,卻見陰沉不悅的嫂嫂開口道,“也不過喫些米糠罷了,有這樣的小叔子,不如沒有。”

    言畢,嫂子便邁開步離開,陳平一陣的臉紅,他此刻臉色煞白,不過本身膚白貌美,倒是看不出什麼異常。

    在這位學子的嘲弄的言語中默默離開,心中下定決心,“此等鼠目寸光之人羞與爲伍,需外出遊學纔是。”

    陳平嫂子先陳平歸家,卻未見陳伯在家,知曉陳伯依舊在田間勞作,便與鄰婦聊天,言有陳平如此的小叔子不如沒有,非但不能助家裏生產,反而徒增飯食。

    此時的陳伯自田間歸來,聽聞其婦言其弟不如無有,甚爲氣憤,咳嗽幾聲,其婦才發覺陳伯站在不遠處,神情慌張,忙笑臉相迎,幫其攜拿農具。

    鄰婦見狀便無趣離開,陳伯其婦笑道,“勞作一日,定已飢渴,吾這就上飯。”

    陳伯曰,“等吾弟,一同進餐。”

    其婦笑曰,“吾已前往告知小叔,過不許久便歸,不如先食,吾留些便是。”

    陳伯目視其婦不言,其婦笑容漸消,坐等陳平歸來。等陳平歸家後,三人默默就餐,陳伯似乎覺察出陳平的異樣,便打破沉默道,“弟,有何顧慮旦言無妨,兄定爲你做主。”

    陳平思量許久,其嫂斜視陳平,恐陳平言語不當,便道,“小叔,有一兔肉在竈,可取來共食。”

    陳平欲起身前往,陳伯示意其坐下,“言畢再取不遲。”

    陳平道,“兄長,平弟願出外遊學,歷練見識。”

    此言一出,陳平未敢視陳伯,陳平知曉自家情況,貧困之家何談出外遊學。不料陳伯甚悅,“平弟願出外遊歷一番,兄甚慰,願全力資助。”

    陳平嫂子見陳平未說書院之事,神情略微好些,可等到晚餐過後,陳伯叫其婦於臥榻前談話。

    臥榻前其婦又在言家貧不足以供陳平遊學,陳伯不悅,便言休婦之事,將其婦逐出家門。

    其婦聞言甚爲不解,驚訝道,“婦何錯,遭汝嫌棄”

    陳伯曰,“進吾陳家門,爲人婦不思勤儉持家,喜好在外嚼舌根,敗壞吾弟名聲,豈是吾陳家之人。”

    此言道出了陳伯對陳平的愛,也徹底揭開了兩夫婦的隱痛,其婦怒罵陳伯不知疼愛自己,只知變賣家產供小叔子揮霍,此等家境她本亦不願再待着。

    第二日清晨,其婦便收拾細軟離開,陳伯雖然怨憤其婦在外胡言亂語,但其實希望其婦能痛改陋習,好與自己同心同德,共同支撐陳家,不料其婦真的離開。

    等到陳平從外歸來,不見嫂嫂人影,這才詢問陳伯,得知嫂嫂已然離去,陳平看着陳伯孤獨忙碌的身影,內心頗爲感概。

    陳伯可以說爲了陳平能過的舒服,也能夠讀書好將來出人頭地,付出了很多,這一切都被陳平看在眼裏,雖然家貧,但是陳伯從沒苦過陳平,如今連嫂子也因自己被趕出家門。陳平內心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走進社會上流。

    雖然陳平很想出外遊學,不過陳伯還是堅持讓陳平先娶妻,後出外遊學,家裏一是多個幫手,二是做兄長的也算了了一份心願。

    陳伯作爲長兄如父一樣帶陳平,陳平自然也沒反對,也覺得可以娶妻,不過陳平心中有想法。

    陳平認爲自家依然貧困,如若再找一個貧家之女,一是少有共同言辭,二是不利於自己心中抱負。陳平讀書爲的是將來可做官吏,心中早已認爲取貧家之女爲恥。

    爲此陳伯尋來的媒婆跑了幾次便開始埋怨道,“十里之女皆被陳平這小子給拒絕,難不成想娶富家女不成”

    這媒婆本是一句玩笑話,卻是正中陳平的下懷,他心儀之人便是富家女,如此纔可與之才氣相配。

    陳伯似乎也看出陳平的意思,這些日子媒婆介紹的女子不乏姿色出衆者,皆不入陳平之意,陳伯已猜至十之八九,便謝絕了媒婆的好意,送些酒錢以表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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