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漢室風雲錄 >第863章 豈忍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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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平此計可行,而且還能避免殺張耳之不義之名,事後即使陳餘得知亦無可奈何,只會留下漢王仁厚豈忍殺害故舊之美名。

    天下游士聞之,只會更加趨之若鶩。

    如今不是諸王爭霸,而是秦滅之後的大風雨,這場風雨必然是腥風血雨,免不了要死人,死個把人不算什麼,可沒人願意做着被殺之人。

    何人願意爲張耳死,何人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在這一點上有些困難。

    先是尋找相似之人並非易事,其次還要殺掉此人,這對那個人而言有些殘酷。

    張良知道這是一件殘酷之事,但張良並非一個故作善良之人,他更清楚殺掉張耳帶來的後果,與其殺一王,不如殺一普通之人。

    這是春發之際殺一不相干之人,終究不太好,張良便開口,“尋覓人類恆山王者並不易,時局不等人,可再尋一擅長易容之人,尋一戰死之卒,易容梟首即可。”

    張良之言簡直讓劉邦如浴春風,“子房所言甚善,如此甚好。”

    劉邦不是道德楷模,更非仁慈之人,如無殺伐果斷和遊刃有餘的心,是當不得王。

    王並非人人可做,可做王不必非要殺人才能完成事情,劉邦此刻不太想殺人,尤其在未和項羽交戰前。

    在此之前,劉邦欲保持心性的完整,愈是如此,愈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張良的方法恰好說到劉邦的心裏去。

    尋一相似戰死之士,略加易容,便梟首放在匣子中交給漢使再赴趙地。

    信都城的美景還在,大街小巷中的麗人穿行,但此次漢使入趙再無心欣賞,手心不斷冒汗。

    此次漢使不是一個人來,帶着幾名甲士,軺車緩慢穿行在街上,周圍雜耍忽然停下,賣小食的,愛喫甜食的皆停下來湊幾眼,隨後纔是響亮的吆喝聲。

    再入信都王城,漢使沒有再去先拜見趙王歇,畢竟手裏拿的是陳餘想要的。

    在趙太傅的府邸裏,漢使戰戰慄慄的等着,強作鎮定,漢使知道手裏的人頭並非張耳的,可必須表現出是真的。

    如何做到,一路上漢使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不斷幻想着各種可能,張耳死後他應該是個什麼樣的神情。

    有交情的可能是種憤怒和悲傷,有恩情的可能更多的是憤怒,有利益的關係可能僅僅是個惋惜。

    究竟自己該是那種表情,漢使不斷琢磨着,他最終選擇的是一種惋惜,如果表現出和張耳曾有過故舊,真怕陳餘連他亦殺掉。

    事實上在陳餘看到漢使的那一瞬間,他早將漢使拋在腦後,眼睛已經完全盯在匣子上。

    漢使依舊一臉惋惜的站在一側,沒有多說一句話。

    陳餘看着匣子,良久才命人打開,僅看一眼,陳餘便將頭扭過去,他是恨張耳,但對張耳多少有着一點感情。

    毫無感情關聯之人不會成爲仇人。

    那“張耳”的面容有些猙獰,似乎帶着一種“憤怒”和“不甘”,僅僅看一眼陳餘彷彿看到“張耳”緊閉的雙眼又睜開,在怒瞪陳餘。

    耳旁彷彿在怒罵陳餘,罵陳餘是個睚眥必報之人,陳餘心中自然不會承認自己是如此之人,故而命人又立刻合上。

    見陳餘如此神情,漢使心中鬆一口氣,既然陳餘已經相信死者乃張耳,那麼任務算是完成,不久便能隨着一支趙軍渡河返回。

    陳餘忽然開口道,“張耳死時,可有話”

    此話一出,漢使微微一愣,但反應比較機敏,立刻答道,“使臣不敢言。”

    陳餘笑道,“言者無罪,漢使直言無妨。”

    此次出使趙地的非前次那名漢使,而是劉邦特派之人,陸賈。此次能否騙的陳餘,帶回一支軍隊,出使之人非常關鍵,儘量讓陳餘的注意力多在漢使所言上,而非那假人首上。

    陸賈非第一次出使這種艱鉅任務,之前和酈食其賄賂嶢關一說武關武將便是一次艱鉅任務,經過上一次的磨礪,陸賈漸漸對出使輕車熟路。

    可這次出使不同,陸賈手裏拿的是假張耳的人首,如果被識破,陳餘勢必大怒,彼時恐禍及自身。

    關乎生死的一場出使,陸賈還是頭一次,他自己亦完沒行到,此次的出使會跟他日後的出使風格奠定基礎。

    更爲陸賈日後的前程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如果上次的嶢關一說武關出使是陸賈展露頭角,那麼這次便是堪當大任。

    在漢軍大營內,酈食其是第一辨士,是漢王的縱橫之士,那麼可以跟隨酈食其身後的便是這陸賈。

    當然這皆是建立在辨士基礎上的,如張良作爲使臣時那就另當別論。

    陸賈出使趙,心中不緊張那是不太可能的,手心裏第一次冒汗,見到陳餘相信那是張耳之首時,陸賈心中一鬆。

    可不等這口氣徹底鬆下來,陳餘一句問話,讓陸賈渾身一個顫,幸好他在途中已經料想過種種可能。

    陸賈先是賣個關子,既給自己一個臺階下,亦給自己心情的舒緩提供一個時間過渡。

    直到此時陳餘纔將目光聚在漢使身上,發現此漢使並非上一個,只見此漢使鬍鬚飄然,眸如星火,身如青松,非凡俗之輩。

    陳餘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漢王派出此種氣度不凡之人爲漢使,足見對他的重視,便先贖其如有言語不敬的冒犯之罪。

    陸賈道,“恆山王張耳臨死前大罵成安君乃枉有賢名,實乃睚眥必報,沽名釣譽之小人,耳縱死而無悔,其不久必赴黃泉謝罪”

    後面的話很難聽,陳餘大怒,命人將那匣子中的“張耳”之首級焚燒。

    陳餘之客立刻抱着匣子準備去焚燒,但走的步子很慢,果然沒過多久,陳餘心情平復後,又開口道,“厚葬。”

    陳餘客領諾命而去,陳餘則置酒宴款待漢使陸賈,陸賈恐夜長夢多,急於脫身,但又不能太過急於離開,以免陳餘起疑心。

    陸賈辭謝,“使臣之命已完成,當向漢王覆命。”

    陳餘見陸賈言語不卑不亢,頗具風采,甚爲欣賞其才,便賞賜其金玉後,即刻遣將將兵與陸賈一同入洛陽。

    陸賈與趙軍一同南下渡河入洛陽,劉邦見陸賈帶趙軍而回,心喜,便欲賞賜陸賈金玉,陸賈謝曰:“此非獨陸賈之功,不敢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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