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簫一行三人來到通河城,身上太乙聖宗的服飾引來了不少的目光,倒讓他們覺得渾身不自在。
這也是,世外之地廣闊無垠、浩瀚無邊,能夠進入宗門的,也就比凡塵之地多一些而已,也就僅此而已了。
邱家莊對於元簫他們的到來,是喜氣洋洋、歡呼雀躍的,那是隆重迎接、張燈接彩啊
晚膳也是相當的豐盛,各種山珍海味地上有的,水裏遊的,天上飛的,應有盡有,堪稱饕餮盛宴。
莊主邱溫江看出來了元簫是這個小團隊的頭頭,一個勁兒的向他斟酒,弄得元簫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
你拒絕吧,人家可是好意,盛情難卻啊;你不拒絕吧,我可是來完成任務的,正事咋辦
哪知道,人家邱莊主自己都沒有放在心上。
“元仙師,這麼大老遠的,還勞煩您跑這麼一趟,實在是不好意思。”
邱莊主又替元簫滿上一杯,又道:
“這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孫女整出來的,她父親整日裏遊手好閒,欠下了鉅額賭債,後來,覺得無法面對家族,又無法改變自己的壞毛病,自殺身亡了。”
邱莊主頓了頓,臉上微有悲慼之色,大公子邱崇雍和其夫人駱義欣,二公子邱淪詠和其夫人崔嵐晞,大小姐邱柳鴦和其相公石敖浚,也都黯然神傷,悲苦難當。
這元簫就奇了怪了。
你這邱家莊家大業大,我從前門走到這接客廳都走了一刻鐘的時間,人家欠了賭債,你們既然如此神傷,幫他還清也就行了,人家幹嘛還非得自殺啊
“這是句戲言。”
邱莊主頓了頓,又道:
“立榮是我的小兒子,都說老來愛幼子,可我這幼子從小被寵愛着長大,放縱之下染上了這愛賭博的毛病。”
“爹,這是老三自己不爭氣,礙着您什麼事啊”
大夫人駱義欣嗲聲嗲氣地開了口。
“夫人,爹跟貴客正在說話呢,你有說話的份兒嗎不許插嘴。”
大公子邱崇雍嚴厲地呵斥着。
大夫人駱義欣濃妝豔抹的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很是難看。
二夫人崔嵐晞臉上卻是閃過一絲冷笑之色,氣得大夫人駱義欣更是攥緊了絲帕。
“我有讓他戒賭,可是他根本就不聽,他夫人氣得回了孃家後,就只有我跟香萼管着他。”
“香萼是這次來我們宗門告冤的苦主”元簫想起了這個名字,詢問道。
郝仁自顧自地狼吞虎嚥,林絕風有一搭沒一搭的悶不吭聲。
邱莊主悲傷地點了一下頭。
“是,是她。她是立榮唯一的孩子。”
“那他又怎麼會自殺呢”
聊了這麼久,也該進入正題了,元簫問得比較直接。
“他夫人的嫁妝被他賠完,氣憤地回去後,我也再三勸過他,讓他去把他夫人找回來。之前,每一次他在外邊欠了債,我都會想盡辦法替他還債了事。可他這一次惹的禍太大了,香萼又正值婚嫁的年紀,要是讓媒婆們看到我們家是這麼個情況,可怎麼好”
大夫人駱義欣似乎又想說點什麼,不過,她在謹慎地看了自己相公一眼,並沒敢再多嘴。
“他有答應好,要想盡辦法把他夫人從孃家接回來,要是不成功,就自剁手指。”
說到這裏,邱莊主的神色有些激動,還有些哀傷。
“我說你都剁了好幾根手指了,再剁有什麼用他說,他要是再記不住,就自殺了此殘生。”
邱莊主的眼角隱約有了淚光閃動。
“我當裏還以爲他說的是氣話,沒想到,沒想到,這孩子真的去做了傻事。”
“現場在哪,我想去看看。”元簫施施然地說道。
邱莊主沒有想到這宗門裏來的仙師,還真的要去檢驗現場,驚喜得不行,急道:
“仙師,這邊請,我帶您去看看。”
他本來以爲這些宗門裏來的仙師,只是來走個過場,往年別戶人家就有過這種情況,沒想到這次來的這個,這麼不一樣。
郝仁則是半個雞腿含在嘴巴里,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最終,他還是選擇把雞腿含着走了。
反正,他這個仙師,是不需要什麼形象的。
事發現場有一張牀、一張桌子、幾個櫃子,典型的富家子弟廂房的佈局,但裏面的傢俱和一應物件,卻很陳舊。
房樑上還掛着一根孤零零的繩索,隨風飄蕩很是瘮人。
窗戶是鎖好的,但門栓卻是被人直接用蠻力爆開的。
但此時,那根扁擔大小的長棍,卻是從中間給裂開了,人力所爲,連帶着雙扇門的縫隙,都有些走樣。
“仙師,當時,我們發現我立榮到點兒了也沒起牀,一直呼叫也沒人應的時候,是我讓僕人把這門給踢開的。”
邱仲躍諂媚着臉笑了笑。
“仙師大人,是小的把這門給踢了的。”
元簫點了點頭,在地上撿起一根繩索,這只是一根一般的繩索,但承重力比較強,應該可以承受一個人的重量。現場內,也再無其他可疑物品。
當元簫提出要去開棺驗屍的時候,邱莊主是有些遲疑的,元簫沉聲道:
“邱莊主,既然貴莊請我們來了,我們得對我們自己的信譽負責。”
元簫的這一句,已經很強制性了,邱莊主能怎麼辦,只有照辦了。
幸好,距離出事之日不足一天的時間,雖然,邱香萼在向宗門發送請求的時候,千難萬難。但那只是會作用在現實之上的幻境而已。
要是真求個十年八年才得以成功,早已事過境遷,黃花菜都涼了。
元簫先讓人燒了些蒼朮、皁角,然後再進行檢驗。
大姑爺石敖浚自告奮勇的要來幫忙,元簫也沒拒絕。
因爲他算是看出來了,郝仁臉色蒼白地躲在遠處,連雞腿都喫不下了。
元簫把紙筆遞給了林絕風,讓他把這些檢驗結果記錄在案,石敖浚微微一怔,他本來是來準備幹這個的。
怎麼你自己要來幫忙,還挑三揀四的
結果,在元簫的示意下,他不得不幫元簫做起了,幫元簫替死者翻身等工作。
死者索痕只交至左右耳後,呈深紫色,眼睛閉合,嘴脣此時已經閉上了,但據邱莊主介紹,當時下棺時,嘴脣是張開的,兩手握拳,牙齒露出,舌尖抵齒。
“邱莊主,你們幫他取下來的時候,繩索是不是套在喉結以上”
邱莊主雖然詫異元簫是怎麼知道的,但依然示意地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死者的確是自縊而亡。
如果,是先死了再掛上去的,那麼,死者的嘴和眼睛會張開,手掌伸展,頭髮散亂,喉頸上血液不流通,索痕會浮淺而色淡,舌尖也不會抵齒。
沒想到,那邱香萼廢了那麼大的勁兒,把他們幾人找來,居然是這麼大一個烏龍。
“噫”
就在石敖浚幫忙蓋棺的時候,元簫發現那青ou色的手臂有些不對勁。
雖然,死後的確會變色,但,精神力過人的元簫始終覺得那顏色有些深淺不一。
元簫讓石敖浚用水把屍體灑溼,他不知道是膽小還是怎麼的,一直磨磨蹭蹭的。
林絕風翻了個白眼,索性把袖子挽了上去,把活計搶了去。
元簫又讓石敖浚去拿蔥白,邱仲躍看到石敖浚的難受樣,立馬搶着道:
“小的去,小的去。”
站立一旁的僕人邱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
元簫讓邱仲躍把蔥白拍碎了攤開,塗敷在了他覺得顏色深一點的地方,再用蘸上醋的紙蓋在了上面,等候一個時辰。
其中,大公子夫婦還有二公子夫婦還有大小姐邱柳鴦都來探望過,邱莊主更是全程一步也沒有離開,他不只是心中有所牽掛,人家仙師大人都在這兒,他能離開嗎。
郝仁的心緒平復了一些,還喝了幾口香茶,壓壓驚。
見元簫依然不急不徐地等待着,嘴脣顫抖着,說要來幫忙。
元簫當然是拒絕了,不必要的強撐,何必呢,我們可是仙師,那個好像恢復了一些的石敖浚,就是最佳人選嘛。
能夠在邱家莊當上門女婿,石敖浚的長相還是不差的,可是,他這會兒白皙的臉龐,卻是變成了慘白色,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剛纔不是恢復得差不多了嗎
見狀,元簫向邱莊主示意,元簫的本意是讓他換人,結果,邱莊主神色一肅,冷然大喝。
“石敖浚,仙師大人有令,你還在磨蹭什麼”
元簫暗歎了一聲,這上門女婿不好當啊。
元簫讓石敖浚把紙拿開,用水清洗乾淨,那左右兩臂明顯的五個手指印就出來了。
“邱莊主,令公子也許並不是自殺啊”
元簫此話一出,像一枚大石頭丟進了水塘,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元仙師,此話何意”
邱莊主的神色十分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