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哪怕是墨羽、夏侯莫擎以及鹿鳴都對己方之人充滿信心,見到這一招心中亦不免緊張。
三人皆緊握雙拳,緊繃雙腿,死死盯着校場中央,若有意外,便會立刻衝上去。
早在凌劍蓄力之時,李子衿便運轉起了全身內力,隨時做好了以不變應萬變的準備。
就在凌劍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李子衿右手在扶手上重重一拍,周身勁氣瞬間迸發,一團紫色罡氣將他包裹在內。
隨着凌劍出現在了頭頂,李子衿也擡頭朝着凌劍看去,接着又是一記重拳朝上揮出。
“霸王破軍手。”李子衿一聲低喝。
“嘭”的一計氣爆聲傳出。
若是場中有人,恐怕會直接被兩人之間碰撞的內力震成重傷。
即便如此,校場邊緣離得最近的觀衆,受到這股碰撞內力餘波的衝擊,也被震的倒退幾步。
再仔細一看,衆人發現,凌劍的劍尖距離李子衿的拳頭竟然還隔着三寸有餘,卻就此不得寸進,隱約間彷彿能見到有一團紫氣包裹了劍尖,將劍尖抵住。
“唔”凌劍喉嚨間發出一聲嘶吼,在他身前空中居然浮現出了一片虛影直指李子衿,就如他手中的劍一般,衆人皆以爲產生了幻覺,一個個使勁揉着眼睛。
劍上的無形劍氣透過了那團紫氣,劍尖也開時慢慢的朝着李子衿的拳頭前進。
李子衿看向凌劍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驚異,這個比自己還年輕的劍客對劍意的領悟已經大大的出乎他所料。不過他也沒有就此慌張。
就在劍尖即將接觸到拳頭時,李子衿又化拳爲掌,竟然一把握在劍上,劍尖無法再進絲毫,凌劍的身子卻仍舊在前進,劍身不斷的顫抖最後彎曲,發出一陣陣似乎帶着痛楚的嗡鳴。
兩人僵持不下,劍身上似乎傳來輕微的脆響,而地面也傳來了基石碎裂的聲音。
李子衿雙眼微眯,手掌翻動,連帶着空中的凌劍也翻轉了半圈。李子衿一手叩着椅子扶手,一手用力猛地一甩,劍身彈直帶着凌劍飛了出去。
早已做好準備的墨羽飛身而起,最後在半空中接住了凌劍,墨羽只覺凌劍身上巨力傳來,砸在身上,帶着他向後飛去,雙腳着地後,也不免倒退兩步。
墨羽將凌劍扶着放下,凌劍弓着身子,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止不住的顫抖,猛地咳嗽了兩聲,最後一口血從口中噴出,撒在了地上,染紅了地面。
“我敗了。”凌劍忍住咳嗽,緊咬牙關,艱難的吐出了這三個字,虛弱的聲音中帶着七分欽佩以及三分不甘。
兩人最後這一合,皆選擇了硬碰硬,也許凌劍有得選,但他自量不是個君子卻也不屑乘人之危,而李子衿面對這一劍他沒得選,只能是硬接。
只是這一合最後以凌劍負傷告終,凌劍很清楚,這隻能說明李子衿的內功修爲在自己之上,甚至可能是遠在自己之上。
若不是李子衿雙腿有疾,可練得一身好身法,那當今世上恐怕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但就算是現在這樣,他也是無人能及的。
李子衿不可查覺的微微搖了搖頭,再看向凌劍時,臉上也寫滿了敬意,只是沒人注意到李子衿的臉上浮起了一抹潮紅,又很快被壓下。
“就此別過。”墨羽留下一句話,便帶着凌劍騰身而起,輕功施展,離開了校場越過人羣離去。
臺下衆人微微愣神,還未從剛纔那一戰中恢復過來,安靜了好一會兒,忽然有一兩個聲音開始喊到:
“洛陽王千歲”
接着衆人回過神,便是一陣陣山呼:
“洛陽王無敵”
“洛陽王千歲”
“”
山呼聲中,誰也沒注意到,人羣中有一個戴着斗笠的黑色身影,轉向了凌劍和墨羽離去的方向,纖細的雙手握的發青,黑紗下的眼中充滿了恨意。
若是凌劍和墨羽在此見到這人,便能認得出來,這人不就是在先前破舊客棧中刺殺凌劍不成還掉了個劍墜之人。
站在校場邊緣的夏侯莫擎、盧婧曦等人回到了李子衿的身邊,盧婧曦上來便朝着李子衿撲去,李子衿連忙擡手擋住。
鹿鳴走到椅子後面,低頭朝着李子衿遞了個詢問的眼神。
李子衿朝着鹿鳴微微搖頭,於是鹿鳴便沒有動作,負手立於椅子背後。
李子衿面帶微笑,朝着校場下衆人雙手擡起後又壓下,示意他們停下。
“各位散了吧。”李子衿道。
隨着李子衿話音落下,圍在校場邊緣的銀龍衛也開始驅散圍在校場周圍的觀衆。
不到半刻鐘,校場內的人都被驅離,銀龍衛在校場外圍將校場團團圍住,即使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整個校場上只剩下中央的五人。
“師弟子衿哥哥、王爺,你沒事吧”夏侯莫擎、盧婧曦以及鹿鳴都急切的問道。
待到四下再無外人,潮紅再次涌上了李子衿的臉頰,李子衿重重地咳了兩聲,擺了擺手。
見這模樣,四人怎會不知道李子衿在凌劍這背水一劍下也受了傷。
“受傷了”夏侯莫擎問道。
“一點小傷,無礙。”李子衿平淡道。
“王爺終歸是勝了。”鹿鳴道。
李子衿搖了搖頭,道:“你們扶我起來。”
聽到李子衿的話,夏侯莫擎和鹿鳴上去將李子衿攙扶了起來。隨着李子衿的離開,一串脆響,原本牢固的輪椅轟然倒塌,散在了碎裂的地磚上。
四人這才明白,先前一直是李子衿再用勁氣撐着這把椅子,否則這把椅子早已在凌劍最後那一劍下崩解了。
若是椅子都沒了,李子衿又算不算離開了椅子呢那最後勝負又該如何定義
李子衿回頭看着散落一地的廢銅爛鐵,雙眼微眯。
“我沒勝,他沒敗。”
接着,李子衿又轉頭朝着鹿鳴吩咐道:“找到凌劍和墨羽的落腳點,派人保護,莫讓那些江湖宵小有機可乘。”
“是。”鹿鳴應下。
墨羽帶着凌劍回到了先前住的那間客棧,在路上,墨羽已經給凌劍喂下藥王殿特製的療傷藥,回到屋內後,凌劍臉上已有氣色。
“感覺怎麼樣”墨羽一臉關切。
“沒事。”凌劍搖了搖頭。
“都吐血了還說沒事,你可真牛。”嘴上這麼說,墨羽還是抓起了凌劍的手,爲他號脈。
“你說你,人都成這樣了,還不忘手裏的劍。”墨羽看向凌劍另一隻手,那隻手緊緊的握着劍柄,即使不住的顫抖,即使手已經發青,卻仍未放下手中劍。
“說了,劍在人在。”說着,凌劍提起了手中劍,看着這柄跟隨了他多年的劍,凌劍慢慢的紅了眼眶。
這把劍原是一把寶劍,可現在劍尖已經被李子衿折彎,就連劍身上也佈滿了裂紋,顯然是用不得了。
“可是”墨羽也看着劍,話說一半,察覺到凌劍竟然紅了眼眶。從兩人相識以來,墨羽只覺的凌劍冷漠話少有時甚至覺得他就是塊木頭,可如今就是這麼一個如木頭般的人,竟然在爲了一把劍傷心。
“這柄劍,是我師父留給我的。”凌劍開口道。
“令師如今”墨羽問完,接着便知道自己問錯了話。
“他已經不在人世。”凌劍看着劍,吐出了一口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