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對方喫得差不多了,可以提前給他們讓位置。
他們自是感謝。
來去間人員交錯,不免產生交流。
萬檸站得遠,沒有靠近交流的人羣。
她發現剛纔因爲跳動,扎着的髮圈鬆了,便將它取下重新紮。
溪水波光粼粼,日光從水面跳到她身上,山風也溫柔地輕吻她的髮梢。腳下是她愜意的輕曳的影子。
她側着身。校服受風吹緊貼着,勾出女孩子纖細的輪廓。
人羣裏好像有人在打量她,萬檸隱約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可當她側過頭去,卻又沒有找到視線來源。
只當是自己聽錯了。
等她上前幫忙,另一個班的人已經走了。
衆人在山水邊聚餐,聽着鳥鳴,步調也被這裏的空氣拉長變慢,不像在食堂裏喫飯那樣狼吞虎嚥。
他們一邊等待同伴烤制的美味食物,一邊分享各自帶的零食。
萬檸也將包裏的蛋卷、草莓酥等女生愛喫的零食分享給大家。
女生聊着天,就見楊一洲從燒烤架那邊走來,先繞到了萬檸這邊的餐桌,“我去保鮮櫃那拿食材,想喫什麼?”
他問這話時看着萬檸,萬檸有點不好意思,站起了身道:“我自己去拿吧。”
“人太多了店裏擠不下,你告訴我就行。”
燒烤架距離餐桌不遠,眼下幾個男生正在清理收拾。
只聽見有人揚聲問:“誰有打火機?”
“店家沒有嗎?”
“有,但這個打火器好像壞了。”
“我帶了。”
陳濯飛回應。
他也是清理烤架的一員,但他的揹包卻放在餐桌邊的凳子上,於是過來取。
同時,萬檸這桌的女生髮起了抗議。
“不是吧楊一洲,我們幾個在你眼裏是隱形了嗎,只問檸檸?”
“有的人不要太明顯哦。”
楊一洲:“你們要喫什麼?我一起拿。”
“現在纔拿?晚了!”
“檸檸別理他,走,我們自己去拿。”
許是注意力被熱鬧的地方引走,陳濯飛在包裏搜索打火機時,“啪嗒”一聲,打火機從揹包裏掉了出去。
他俯身拾起。
此刻仍站着的萬檸,視線正好落在那個位置,與擡眼的他對視。
那雙漫不經心的失焦的黑眸與她撞上。
她立刻轉頭錯開了視線。
可不知怎麼,腦海裏出現了他在陽臺上背抵着牆抽菸的那一幕。
他現在還在抽菸嗎?
忽而,他的聲音意外落入風裏,被嗚嗚的輕嘯推送至她耳邊。
“我帶打火機不是爲了抽菸。”
這句話出現得太突兀,旁邊的人都稍稍感到莫名。
“啊?”
“什麼抽菸?”
連剛拿了烤串回來的章芸溪都笑了,奇怪地看着陳濯飛說:“不然呢?你又不抽菸。”
這樣的只有兩人能聽見的小插曲很快過去。
喫飽喝足,休息了片刻,衆人繼續往更高的山頂去。
女生多還是懶洋洋地待在原地,就近找風景宜人的地方拍照。
大部隊像被扯散的珍珠項鍊,斷斷續續,散落在起伏的山路上。
也有幾個女生加入了搶第一的比賽,章芸溪和薛冰冰就在其中。萬檸跟着她們離開,卻只打算自己一個人慢慢走,享受片刻的寧靜。
沒想到男生隊伍裏,陳濯飛也慢了一步,還落在後面。
他和她一樣慢走了幾步臺階。
清幽的林間,蜿蜒的山道。
山風吹過樹梢,葉子發出嘩嘩的響聲。能嗅到微澀的乾枯的秋意。
兩人都知曉彼此就在身旁,卻沒有說話,也不做猜想。
他們並肩走過一格,兩格、三格……
直到走出枝幹虯結的大樹樹蔭,天光傾斜,景色豁然開朗。
高處遙遙傳來一聲“陳濯飛”。
“來了。”他應道。
萬檸輕眨了下眼睛,忽見旁邊的人連邁了幾格臺階,站到了更高的地方。
那背影稍作停頓,沒有回頭,向前跑去。
這一幕這樣熟悉。
男生敞開的校服被風吹鼓起,如翱翔的飛鳥,和當初在樓梯上奔跑時她看到的一樣。
可已經不再帶着她一起跑了。
這個瞬間,萬檸恍惚想到。
如果屬於她的暗戀故事有結局,也許就是這樣吧。
在夏天瘋長,在秋天枯萎。
*
一天的秋遊時間到了尾聲。
如果說上山時的學生朝氣蓬勃,下山時他們就像泄了氣的口袋,渾身沒勁。
大巴車停留在山腳下,值班老師也早早站在車門前,等學生陸續歸來。
萬檸他們一行人上山快,下山也早。
快到山腳下,沿途遇到公共衛生間,便會有人提前去放水。
景區每隔一段距離都會設立公共衛生間,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在下山的過程中就去解決過了。
萬檸知道山腳下還有,準備等到最後再去。
然而在這過程裏,陳濯飛的眼睛也許是受到了細菌感染,紅得愈發明顯。
衆人討論:“是不是之前衝進眼睛裏的水不乾淨?”
“有覺得疼或者癢嗎?”
“有輕微痛感。”他本人反而不太緊張,道,“我找個地方做個簡單的清洗就好。”
章芸溪:“別用自來水。”
萬檸看他的眼睛模樣,還是說了:“我有眼藥水。”
她將取出的眼藥水給他,動作比以往來得自然。似乎下定了決心將他當做一個普通的同學。
陳濯飛揚眼看她,道謝後接過。
其他人準備去附近商店裏逛逛,買點特產路上喫。
萬檸按原計劃去了公共衛生間。
這個景區的衛生間是剛翻新的樣子,外面是綠植繁茂的小庭院,走到裏面,一應用具嶄新,瓷磚檯面整潔,地磚也剛被人洗過,留着微微的水漬。
下山的人還不多,來這的人也寥寥無幾。
等萬檸走出女衛,忽而在男女衛之間的公共洗手區域,看見了站在鏡子前的陳濯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