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夢忙搖頭,奶聲奶氣地道:“大嫂,我不怕”
大嫂把錢都給大哥拿去了,她纔不怕了。以後就算是每天喫糠咽菜,喫不飽飯,蕭子夢都沒話說。
謝玉蘿看向蕭子軒。
蕭子軒進門之後,緩緩地將門關上,等轉過頭來時,嘴角已是溢出了一朵花來。
他如蕭子夢一般崇拜敬仰地望着謝玉蘿,眼神認真且堅定,語氣帶着前所未有的親熱和恭敬:“大嫂,我也不怕”
這是他第一回誠心誠意的喊出一句大嫂了。
謝玉蘿咧嘴笑了,鼻頭卻有些酸。
兩個孩子不怕,她也不怕
她相信,日子會越辣越好過的。
因爲還欠着蕭英那裏賒來的五兩銀子,謝玉蘿每日除了做飯睡覺之外,大多數的時間都花在了抄寫書本之上。
賒來的五兩銀子,一本賺四十文,算下來就要寫一百二十五本書。
光是想想,謝玉蘿都倒抽一口涼氣。
這要是真把一百二十五本書給抄完了,她的胳膊也就廢了。
不過,欠人家的,總歸是要還的,誰讓當時預支的時候,人家給的那麼豪氣萬丈呢
蕭子軒自從和謝玉蘿說開之後,謝玉蘿又將家中所有的錢都帶去給了蕭鈺,蕭子軒對謝玉蘿的態度來了個翻天覆地的大改變。
不僅對謝玉蘿親熱起來,一口一個大嫂喊的親熱,就連往常他一直叮囑蕭子夢跟着謝玉蘿的事情,他也不做了。
只要謝玉蘿在家抄書,他定會把蕭子夢給帶走,美名其曰一起去挖野菜,而謝玉蘿,從那以後,就再也沒聽到莫名其妙的聲音。
她也知道,蕭子軒也是通過這種方式告訴自己,他已經沒有絲毫的猜忌,全然信任自己了。
謝玉蘿心裏頭高興,每天用心抄書,按照正常時間休息,一段時間下來,雖腰痠背痛胳膊疼,但倒也過的窩心。
一家子,就要和和美美的。
在蕭鈺考試結束的那日,蕭良提前到了縣城去等。
爲了好找到蕭鈺,蕭良還真的按照謝玉蘿的方法,找了塊大木板,在木板上頭用紅漆寫了蕭鈺兩個大字,找了考棚對面的一家酒樓,在二樓找了處視線極佳的廂房。
等了足足有大半日,考試結束的鐘聲一響,考棚大門緩緩打開,在裏頭關了好幾日的考生揹着考試器物等行囊,從裏頭魚貫而出。
上百考生在裏頭關了五日,喫喝拉撒睡在裏頭一應俱全,所以這考試不僅考的是學子們的學識,更是體力和耐力,以及承受力。
大門緩緩一開,裏頭的考生就跟從餓牢裏頭放出來的惡鬼一樣,紛紛衝向了不遠處的酒肆或者客棧,要麼是先喫頓好的,要麼就是先好好地洗洗,再去喫頓好的。
蕭良抓着木板,往那羣考生裏頭看。
那些穿着精美服飾,一看就是有錢人的,蕭良一概不看,蕭鈺家窮,他是穿不起綾羅綢緞的。
只是,滿目的人,蕭良便是睜大了眼睛仔細地尋,尋了許久,也都沒看到蕭鈺的身影。
蕭鈺所在的考棚在最裏頭,況且,他寫完了試卷之後,又細心檢查了許久,直等到鐘聲一響,他才交卷,而其他不少的考生,則是寫完之後就立馬收拾行囊,鐘聲一響,交了卷子之後就往外衝,而蕭鈺此刻還在收拾行囊,自然落在了後頭。
等到他出門的時候,往前頭的考生所說的方向一看,果然就見對面的酒樓上,懸掛着一塊木牌,上頭用紅漆寫着兩個大字蕭鈺。
名是他的名,人卻不一定是他。
直到蕭良看到了站在酒樓下頭仰頭看木牌的蕭鈺,連連招手:“蕭鈺,蕭鈺”
蕭鈺思忖:果然是來尋他的不過,他卻有些驚訝,蕭良叔爲什麼會來找他
酒樓在考棚對面,裏頭早就已經是坐無缺席了。
蕭鈺上了酒樓,蕭良已經在廂房門口等他了。
“蕭鈺”蕭良笑着朝蕭鈺打招呼。
蕭鈺心中雖很驚訝,面上卻不顯,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蕭良叔,轉手將廂房的門關上,將外頭那些雜音關在了外頭。
蕭良拍拍胸脯,有些後怕地說道:“好在我聽勸告,做了塊牌子,不然的話,這麼多人,我還真找不到你。”
那密密麻麻的考生一擁而出,聚集在一處,從遠處去看,的身高和外形都差不離多少,真難分辨出來。
“蕭良叔,您怎麼來”蕭鈺奇怪地問道。
蕭良忙將他後背的竹箱拿下,笑道:“先別問這麼多,考這麼多天在裏頭憋壞了吧來來來,我們叔侄先喫一頓再說。”
蕭良早就已經點好了一桌子的菜,葷的素的都有。
蕭鈺疑惑地看着蕭良,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蕭良知道這孩子心裏頭的彎彎繞繞多,便道:“我就是到縣城來進貨,聽人說你今天考完,想着許久沒看到你了,你在考棚裏頭肯定也沒啥好喫的,便給你加加餐。”
原來是來進貨的
“謝謝蕭良叔”蕭鈺感激地說道。
一頓飯於蕭鈺來說就是天大的恩情了,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來來來,先喫,先喫”蕭良拉着蕭鈺坐上了位置,給蕭鈺添了一大碗雞湯,裏頭還有一隻雞腿:“來,喫個雞腿,補補身子”
蕭鈺看到明黃色的冒着熱氣的雞湯,那香味撲鼻而來,勾起了他肚子裏頭的饞蟲。他別說是喫肉了,這麼多天便是連個好一點的饅頭都沒喫過。
考棚裏頭也有熟菜熱飯,可是一份飯菜要花不少的錢,他捨不得,只能在外頭買了不少幹饃饃,帶着去了考場,每天就着考棚裏頭分發下來的熱水喫幹饃饃,好歹能填飽肚子,可是因爲肚子裏頭一點油水都沒有,蕭鈺聞到雞湯的香味,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嚥了口口水。
一連差不多十日都是幹饃饃配水,一點油水都沒有,蕭鈺對這一桌子的菜,完全沒有一點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