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飛機的時間是晚上, 段優若過來找聶月,她睡了一路,現在依然睡眼惺忪的。
聶月把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 拉着搖搖晃晃的段優若往外走。
粗心大意的小包都忘了拿, 晏驚寒只好一邊肩膀揹着自己的包, 另一邊揹着一個白色女包。
小島上空氣溼潤, 瀰漫着大海的味道。
風有點涼,吹得挺舒服。
機場周圍建築不多,都是典型的哥特圓頂,遠處能看到隱隱若現的燈塔,有船在打漁。
有專人過來接待,把他們送到別墅區, 段優若清醒不少, 她之前來過一次,非常熱心的擔當起主人的角色,一棟一棟給來客們安排。
最後分到聶月,段優若壞笑着和聶月對了個眼色, 然後踮起腳往後看, 大聲喊道:“姐夫, 這兒你和我姐住這棟。”
走在最後的晏驚寒:“”
說完段優若討賞般的撞了聶月一下:“距離我爸那邊最遠的一棟,我對你好吧。”
聶月豎了個大拇指表示讚歎。
長輩們都在東側,西邊都是和段優若差不多年紀的, 嘰嘰喳喳鬧個不停,好像有無窮無盡的精力。
這棟別墅比他們的新房面積小, 一共兩層,樓上只有三個房間,其中還有一個儲藏室, 樓下是廚房客廳和一個小小的書房。
聶月和晏驚寒各選了一件臥室。
這裏距離大海不遠,似乎能聽到風聲和海浪的聲音。
於是聶月就聽了一夜的海浪聲,一點都沒有睡着。
直到清晨,躺得太久腰都有些痠痛,天還沒有大亮聶月便坐起身,找了套輕便的衣服出門。
賽格島上山多水多,街道大多有坡度,有的房子建在山邊,很少有高樓,都是矮矮的,能看到房頂的小房子。
這個時間實在太早,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難得清靜,聶月繞到海邊,爬到一個小山包上,視野開闊,能看到天空,也能看到大海。
海天一線,想必過一會兒還能看到日出。
聶月本無此意,產生這個想法之後還有些期待,也許會意外收穫一場美景。
這種感覺就像自己打扮精緻,穿着漂亮的裙子出門,一出門就看到自己喜歡的人。
趕赴
一場美妙至極的約會。
嘖,帶點酒就好了。
沒一會兒,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聶月回過頭。
恰和剛來的晏驚寒視線相碰。
他難得換下白襯衫黑西褲,反而穿了一身運動裝,身後揹着一個大包,像一個乾淨矯健的大學生。
“喲,弟弟,你怎麼來了”聶月調笑道。
晏驚寒不喜歡這個稱呼,“嗯”了一聲悶頭往這邊走。
他把自己的大包放下,從裏面一一拿出攝影架,和一堆專業攝影器材。
包裏的那些小部件被他理得極有章法,放得整整齊齊。
欣賞他修長白淨的手指把那些小部件安裝好,也不失爲一種享受。
和看他做飯的感覺一樣。
等他把相機放好,聶月支着下巴問他:“拍什麼日出麼”
“嗯。”晏驚寒最後調整好角度,“賽格島多雨,日出的景象難得一見。”
晏驚寒重新確認角度萬無一失,轉過身,正要坐在聶月旁邊,卻發現她直接坐在地上。
晏驚寒脫了運動服外套,“鋪在下面吧。”
聶月知道他有潔癖,站起身,和他一起把衣服鋪好,兩人重新坐下來。
“稀缺效應。”
聶月;“恩”
“一種心理學現象。”晏驚寒低低的說。
反正也要無聊的等日出,不如和她聊會兒天。
“比如說,你去商場買珠寶,銷售員告訴你這套已經被別人訂下,並且是最後一套了。通常情況下顧客就會問銷售員別的店鋪還有沒有,能不能調到,這個時候,這套珠寶的價值在你的眼中就會高於它本身的價值了。”
“一旦當你意識到,如果現在不買,馬上就會買不到這一套,這就變成了損失效應,於是你會立刻下單,這就是所謂的物以稀爲貴。”
完美低音炮敘述起枯燥的心理學知識,竟然也沒有那麼無聊,聶月聽得津津有味。
“小晏老師。”聶月正正經經的叫他:“學生有個問題想要請教。”
晏驚寒回過頭。
聶月眯着眼睛看他,彷彿真的是一個求學好問的好學生。
“我怎麼才能讓你意識到就快要失去我,讓我在你的眼中變得珍貴一點呢。”
又開始套路
了,要小心。
晏驚寒轉過頭,“這套理論對你不適用。”
聶月:“爲什麼”
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隱隱有光芒浮現。
晏驚寒眯起眼睛:“因爲你不是商品,你是有獨立靈魂的人。”
聶月剛要點頭,可晏驚寒還沒說完。
“本就珍貴。”
本就珍貴,所以不用費盡心思想要“變得珍貴”。
聶月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對不對。
晏驚寒說得太坦蕩也太認真了,
也許他根本沒有意識到。
這種無意的撩撥,威力有多麼驚人。
至少對於聶月來說,她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看到了。”
聶月:“恩什麼”
有金色的光芒映進晏驚寒的眼睛:“看。”
遠處先是浮現一層淺淡金光,初升的太陽還是橙紅色的,雲霞被染上顏色,海面碎起粼粼金光,似乎都變得清澈。
耳邊隱約有悅耳鳥鳴,太陽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芒越來越強烈。
撐破雲層,灑向大地。
好像爆發的火山,燃盡自己的力量把火種拋散出來。
這趟沒有白來。
這場約會美妙無比。
“以前我旅行的時候也經常會看日出,”聶月說:“可我一直不理解爲什麼人們總覺得晨光代表希望,現在好像理解一點了。”
晏驚寒:“爲什麼”
聶月:“因爲太遙遠了。”
“光線微弱,一開始就連雲朵都沒有辦法照亮,只能隱約看見,”聶月略略低頭。
只能看到,卻永遠觸碰不到,也永遠照不進自己身上的。
就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