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幾間牢房一下變得波詭雲譎,魏應亡也不敢像之前那樣隨意入睡,只是側臥在茅草上佯裝睡眠,實際一直保持着警惕。
而身邊的鄭二敢卻早在琴音剛起時就進入夢鄉,此刻已然鼾聲如雷。
這吵鬧的聲音,倒是方便魏應亡保持清醒。
夜半,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溜到富商的牢門前,從袖中拿出一節長棍,隔着木柱子輕輕戳了戳富商。
已經有些迷糊的富商陡然驚醒,悄悄爬到木柱旁邊。
“二皇子說三天之內一定會設法救你出去。太子那邊,還請你堅持住,不要鬆口。”
那人說完,將一個不知是什麼的東西遞到富商手裏,就匆匆離去了。
魏應亡一直等着大鐵門打開的聲音,卻始終沒有聽見。
也就是說,要麼這牢裏有密道,要麼那個人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還躲在這裏。
他是在暗中保護富商嗎
那如果要動手,又有多少勝算
不過魏應亡現在擔心的倒不是這個,而是這富商該不該殺。
現在可以確定那富商是站在二皇子那邊的,而讓他下獄的正是太子。
可齊璟爲什麼一定要殺死富商呢
魏應亡有心留意着,可是接下來的三天再沒有什麼事發生。
眼看着約定的出獄時間一天天耗盡,富商的不安也越來越深,直到第三天的晚上。
原本每日送來的菜餚也沒了,只有兩個難以下嚥的窩窩頭。
魏應亡原以爲富商會忐忑不安,誰知他卻有些瞭然地笑了笑,拿起那個窩窩頭就要往嘴裏送。
“你怎麼知道里面沒毒”
魏應亡忽然說道,那富商愣了一下,仍然將那窩窩頭啃進嘴裏。
慢條斯理地喫完之後,這才淡定地衝着魏應亡一笑。
“像我這種商人,平日看着光鮮,其實在那些達官貴人面前,不過是個隨時可以推出去的替死鬼。命數到了,也就到了。”
富商說得坦然,倒確實是這個理。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掙扎又有什麼用呢
“生亦何安,死亦何苦。”
默默喫着清粥小菜的大夫忽然輕飄飄地說了這麼一句,引得魏應亡眉頭一皺。
“有病吧真他孃的一個比一個瘋”
鄭二敢解着恨地咬着手裏的窩窩頭,氣得直罵娘。
夜晚無聲無息地降臨,幾個人再次和衣而臥,陷入沉睡。
忽然一陣奇異的幽香傳來,魏應亡猛地醒來,卻沒有動作,只是暫時閉氣,靜觀其變。
局勢未明,貿然動手,反而暴露身份。
魏應亡的算盤本來打得挺好,誰知身旁的大夫卻發出壓抑的口申吟聲。
他疼得死死攥着木頭柱子,指甲嵌進肉裏,刺出血來。
“咳,咳”
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大夫嘴裏涌出來,他猛烈地捶打着心口處,卻完全無濟於事。
再這樣下去,他可能真的會死。
魏應亡不能再作壁上觀,只好砸碎喫飯的碗,將碎片做爲暗器擲出去。隨着一聲悶哼,那吹香的碎片劃破了喉嚨,倒在地上。
他手中的香也落在地上,摔成了一截截。
魏應亡翻身躍起,對着那木柱就是一腳,原本牢不可破的木柱就轟然一下,一個連着一個地斷裂開來
木柱連接的屋頂瞬間垮了許多,卻沒有坍塌下來,而是搖搖欲墜地支撐着。
“豁”
被吵醒的鄭二敢看見眼前的一幕,簡直驚呆了。這一刻,他對魏應亡的佩服之情登峯造極。飛渡小說 .fdxs.
但他不知道的是,因爲魏應亡每日都對着四周的木柱進行拳腳練習,早在不知不覺中將那堅不可摧的木柱內裏打爛,只留下表面的一點。
魏應亡緊張地跑到大夫身邊,探過鼻息之後就伸手就要去摸脈搏,誰知他卻輕輕將手背到了身後。
“我無礙。”大夫的聲音有氣無力,但卻沒有了之前那種銳利的疼痛。
難道是那香
魏應亡望向地上的香,果然已經熄滅了。
可是一種濃重的焦油味道又瀰漫過來,原本漆黑的牢房四周都有了光亮。
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有人放火,要燒死牢裏的人
目標是誰富商還是大夫,亦或者是自己
電光火石之間,魏應亡猛地低頭看向大夫,後者慘白着臉點了點頭。
“是來殺我的。”
“有我在,沒有人能殺了你。”
魏應亡說着就將大夫扛到肩上,準備從屋頂逃跑。
誰知這時大鐵門“轟隆”一聲被踹開,一個蒙面刺客衝進來,一刀將牢頭斃命。
那人拿起牢頭的鑰匙,沒有任何猶豫,直接走到大夫的牢門口。
魏應亡沒有武器,只能揚起一堆稻草做掩護,接連幾拳狠狠打在刺客的胸口。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打得那刺客連連後退,卻沒有離開,只是定定地站在牢門一米之外。
似乎在琢磨着怎樣才能殺了魏應亡。
“鄭二敢”
魏應亡大聲喊道,那土匪徒手掰開斷裂的木柱,雄赳赳地走到魏應亡身前。
他將木柱從中間掰開,這樣原本容易脫手的圓形木柱就變成了能夠握實的長條木板,而原本斷裂的地方自然形成鋒利的尖頭,權當做是劍刃。
魏應亡自然地接過那粗製濫造的“木劍”,任由木頭的倒刺扎進手裏,鮮血滲透進木頭,她卻將武器抓得更牢了。
“來吧。”
魏應亡死死地盯着那刺客,發出決戰的邀請。
那刺客反覆握了握手中的長劍,手上作勢要向前衝,腳下卻已經向着牢門口跑了。
“他奶奶的,是個慫包”
鄭二敢罵罵咧咧地說着,一邊吐了口吐沫,低頭去摘手裏的倒刺。
“沒時間了。”魏應亡將大夫往前邊一扔,鄭二敢一見有東西丟過來,下意識地就接住了。
等到發現是個大活人時,魏應亡已經鑽回自己的牢房,打破了木柱。
魏應亡直衝到牢頭身邊,一把拽過鑰匙,跑回來打開富商的牢門,拽着富商就往唯一的出口大鐵門那裏跑去。
可惜,晚了一步。
剛纔跑走的刺客去而復返,還叫來三個人,一起堵住了牢門口。
三個人手握長刀,一步步逼近魏應亡等人。
而他們身後的大鐵門卻“砰”的一下,被最初逃跑的那個刺客牢牢地關上了。
那刺客站在鐵門之外,得意地對着魏應亡晃了晃鐵門的鑰匙。
也就是說,這三個刺客只有殺了魏應亡她們,才能活着離開。不然,就只能和魏應亡她們一起被困在這裏,活活被燒死。
面對這一情況,三個刺客沒有任何反應,顯然是早已知情。
既然是死士,那就沒有說服周旋的必要了。
只能硬碰硬,殺了他們
“你還要藏到什麼時候”
魏應亡高聲呼喚着那位夜探富商的高手,同時握緊了木劍,謹慎地緩緩後退着。
倏然間,一個黑影從刺客身後的房頂處襲來,劃出一道殘影。魏應亡只隱約看見一道銀絲,再定睛去看時,一個刺客已經人頭落地,身首異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