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已過,一輪新月靜靜照着屋檐,穿透雲層發出淡淡的絨光。
魏應亡穿着尋常衣服,踮着腳,彎着腰,如貓兒一般輕巧地從屋檐上穿梭着,來到魏承平的臥房之上。
掀開一片瓦片,果然沒有找到魏承平的影子。
魏應亡心念一動,從房上跳下來,輕輕落在院裏,走了幾步,就看見魏承平與明路、明由並一個丫鬟四仰八叉地倒在石桌旁邊。
桌上的飯菜已然吃了大半,呈現出十分凌亂的樣子。
看來是放在面和酒裏的蒙汗藥發揮了作用。
魏應亡清淺一笑,大大方方地走到魏承平的身邊推了推他。
“爹爹,爹爹爲何在這兒躺着”
魏應亡的聲音不大不小,如果魏承平只是睡着了,此刻便應該醒了。
可魏承平沒有任何動作,顯然是蒙汗藥的藥勁上來了,睡得十分熟。
魏應亡大喜過望,當下也沒耽擱,直接捏了麪糰,將魏承平脖子上的鑰匙緊緊裹住,待到定型再剝下來。
做完這事之後魏應亡便將鑰匙原封不動地塞回魏承平的衣領中,同時進屋拿了兩件值錢的東西,便翻牆離開了。
傭人房內。
李嬤嬤獨佔着一個大牀,鼾聲震天,睡得十分香甜。
幾個小丫鬟擠在另一張塌上,眉頭雖然團在一起,倒也睡得很死。
看來是早已習慣了李嬤嬤的鼾聲。
這倒便宜了魏應亡,她進門將魏承平的玉筆筒和汝窯筆架放在了李嬤嬤箱籠的最底端,確定藏好之後,便不再停留,直奔齊璟的宅邸。
“東西到手了”
魏應亡喜不自勝,也不顧什麼男女有別了,“啪”地一下推開齊璟的門,便喊了出來。
齊璟一向淺眠,早在魏應亡靠近院子的時候他便知道了,但就是賴在牀上裝睡,不打算起來。
魏應亡也沒客氣,直接衝進裏屋,一把掀開齊璟的被子,抓住對方的肩膀也開始搖晃起來。
“醒醒兄弟,東西到手了十萬兩銀子近在眼前了”
魏應亡激動道,齊璟這才施施然睜開雙眼,神色疏淡地點了點頭。
“嗯,我知道了。”
說完,竟然一個翻身,準備繼續去睡
魏應亡哪能讓他再睡,當下飛快地將枕頭抽走,同時將自己的手墊在齊璟的頭下,另一隻手扔了枕頭,扳住齊璟的身子,就將人扶着坐了起來。
“我的好祖宗,你快叫手下的人把鎖做出來吧”
魏應亡心急如焚,連好祖宗都叫出來了。
齊璟的脣角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嘴上卻不饒人。
“要做鎖可以,但我得問你一個問題。”
“當然可以你只要把這鎖做出來,別說一個問題了,就是一百個,一千個問題我都答”
魏應亡立刻應承道,說完自己都覺得有點掉價。
這跟那些求爺爺告奶奶的升斗小民有什麼區別啊
區別可能就是那些人這輩子也不會有十萬兩銀子吧~
想到這兒,魏應亡禁不住嘴角瘋狂上揚,眉眼間都是流光溢彩。
一瞬間魏應亡也有些緊張,腦海中飛快地閃動着從前的畫面。
“你願意做妾嗎”
“側妃你可喜歡”
一陣又一陣的心慌狂涌上來,讓魏應亡背在身後的手指都止不住在顫抖,一邊瘋狂地思索着如何在不答應齊璟的前提下,將這十萬兩銀子弄到手。
若是齊璟不肯幫忙,那要做出此等精巧的鑰匙來,恐怕也只能回棲雲山找師父了。
可當初自己一心嫁給姚順意,根本不顧師父的阻攔,甚至背叛師門,連夜私奔
師父還能認自己嗎
魏應亡心裏十分沒底,但齊璟的脣已經微微張開,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停”
“牛肉麪好喫還是杏花酥好喫”
最後關頭,魏應亡慌忙喊出了“停”字,不打算讓齊璟問出她無法回答的問題。
可齊璟卻無視了魏應亡的話,十分淡然地問起了無關緊要的小事。
“杏花”
魏應亡脫口而出,在看見齊璟冷得要殺人的眼神之後猛然驚醒,慌忙改口。
“咳咳咳咳咳咳牛肉麪好喫,比杏花酥好喫多了。那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嗯。”
魏應亡自顧自地點點頭,似乎爲了佐證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嗯。”
齊璟淡淡一笑,身子前傾,猛地湊到魏應亡的身前,幾乎貼着她的鼻子尖。
男人溫熱的呼吸傾灑在她脖頸,在這寂寥的深夜裏,安靜地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魏應亡環顧四周,這才注意到自己是在齊璟的臥房。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
萬一齊璟生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那豈不是
就在魏應亡計劃着一掌打在齊璟胸口,然後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開溜之時,齊璟的手臂穿過魏應亡的腰肢,握住了她背在身後的手。
“你要幹什麼”
魏應亡瞬間炸毛,擡手就要去拔頭上的髮簪,而齊璟已經更快一步,將她的雙手牢牢固定在背後。
魏應亡拼命掙扎,慌亂之中,齊璟便從牀上落下,將魏應亡牢牢地壓在地上。
肌膚相貼,魏應亡能感覺到身上實打實的重量,還有齊璟肌理分明的肌肉。
男人的俊顏近在眼前,墨玉般的眸子瑩潤着光澤,一錯不錯地凝望着自己。
魏應亡的呼吸微微亂了幾分,一雙眼出神地望着齊璟發呆,卻不自知。
時間彷彿停在了這一刻般,直到齊璟輕輕掰開魏應亡的手指,將那個分外重要的麪糰從她手裏拿出來。
“回神了。”
男人趴在魏應亡的耳邊說道,聲音裏明晃晃地都是調侃。
原來他只是想要拿到那個麪糰
魏應亡的臉“轟”的一下紅了個徹底,一雙眼瞪得滾圓,卻瘋狂躲閃着不知道該往哪裏看。
齊璟則含着幾分戲謔地看着魏應亡,修長的食指輕輕捏住魏應亡的耳垂。
“你剛纔不會在想什麼於禮不合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