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時間一點點過去,皇上那邊也越來越不耐煩,着公公來催問的次數越來越多,監正愈發坐不住了。
他求助似的巴巴望向齊璟,後者很有默契地將臉挪到了一邊。
他又望向二皇子,對方也一臉憂色地凝視着魏應亡和高僧。
“既然沒現原形,便不能斷定她就是妖怪。若一定要說她是妖怪,便換個辦法,證明給大家看好叫人心服口服,不然,你就是殘害無辜”
二皇子這話說得十分重,一位高僧一生修行,若是跟殘害無辜沾上半點邊兒,這一輩子的修爲和名聲就算是盡數毀了。
是以高僧也有些動容了。
恰好這時皇上身邊的李公公又來催問,聽了二皇子的話,便回去向皇上回稟了。
皇上也等得不耐煩了,便打發了李公公回來,說就按二皇子的意思辦。
於是,魏應亡很快被壓到了祭臺之上。
戴着重重鐐銬,穿着滿是血字的百衲衣,魏應亡緩步走在寫滿了六字真言的祭臺之上,來到最大的一尊大佛前。
這尊佛像是一尊兩面佛,一面慈眉善目,溫柔和善;一面怒目嗔視,滿口獠牙,似乎要即刻從石像中衝出來,揮舞重棒將人打殺
魏應亡按照高僧的要求,手中捏着三炷香,目光直視着大佛,將三炷香插進佛像前面的鼎裏。
“若是妖怪,此香必斷”
高僧斷言道,衆人也都好奇地將目光凝聚在那三炷香上。
只見三炷香根根筆直挺立,香頭處青煙徐徐繚繞,燒得極爲正常,絲毫沒有要折斷的痕跡。
甚至有一陣風颳過,那香也只是輕微地搖了搖,並沒有任何不尋常的地方。
衆人一直等到三炷香完全燃盡,也沒有任何怪異的事情發生。
魏應亡有些無奈地攤手,露出一絲苦笑。
“都說了我不是妖孽,你非得自己求打臉。”
“大膽妖孽竟然敢在佛祖面前使詐看我大力降魔杵”
高僧被說得有些掉面子,當即便舉着降魔杵衝了上來
魏應亡的心瞬間涼了個徹底,她現在身上拷着極重的鐐銬,根本打不過那個老和尚就算是想跑,也跑不過對方
都是這張賤嘴啊,非要逞一時之快
魏應亡這個後悔啊,可是也沒有賣後悔藥的,正要使出蠻力拎起鐐銬跟那高僧拼了,誰知這時半路殺出個齊璟,硬生生用單手接住了那高僧的大力降魔杵
齊璟面對着魏應亡,低聲說了一句:“別發作,會暴露。”
說完,他便轉過身去,猛然一發力,將那大力降魔杵直接從高僧手中奪了過來
要知道那降魔杵足足有一百八十斤重,世上能舉起降魔杵的寥寥無幾,誰知道齊璟不僅能舉起來,還能將降魔杵從高僧手中奪過來
這一事實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皇上,華陰公主還有太子。
尤其是文武百官和嬪妃們,畢竟人人都知道,齊璟就是個長得好看的廢物,一是出身不太好,二沒有皇上的喜愛,三呢自己也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
誰知道齊璟此人竟有如此蠻力,武功也如此了得
不過這話沒人敢說,齊璟大小還算個皇子,這話只有讓皇族的人說出來纔行,別人誰說都沒有好果子喫。
於是在齊璟的“大力”干預下,魏應亡再次避免了與高僧的正面衝突,話題再次回到讓魏應亡通過試驗,現出原形的事情上來。
有了齊璟的提醒,魏應亡也不敢再暴露自己武功了得的事情,生怕被人覺得是妖孽上身了。
然而這次的試驗卻十分過分了。
欽天監的監正在祭臺上用木屑和碎炭鋪成了一條小路,在上面淋上了菜籽油,點燃了熊熊烈火,讓魏應亡隻身從上面走過。
“如果是正常人,真從這上面走過,只怕不死也殘廢了”
二皇子據理力爭道,齊璟的神色倒是淡然了許多。
“別怕。”
他低聲對魏應亡說道,魏應亡也不知道爲什麼,心裏忽然就沒那麼害怕了。
直覺告訴魏應亡,齊璟已經安排好了。
於是在衆人異口同聲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寧可錯殺魏應亡一個,也不能放過妖孽遺禍蒼生”的論調中,魏應亡還是被推上了那條火焰路。
烈火熊熊,很快燒着了魏應亡身上的衣服,那件寫滿金剛經的百衲衣頃刻間便被燒得一乾二淨,而魏應亡的身上也開始感到火熱的炙烤。
疼痛在腳底瘋狂地肆虐着,厚重的鎖鏈傳來陣陣鑽心的灼熱,拖住了魏應亡的腳步,一步也快不得。
魏應亡咬着牙望着前路,一步又一步地往前邁着,卻感覺自己離終點是那麼遠,好像這輩子都到不了似的。
而此時,天空中忽然降下了甘霖,不偏不倚,就從大佛的頭上,降在了魏應亡的身上,將那灼熱的火焰一點點澆滅。
魏應亡心神爲之一振,加快腳步,通過了這條“火焰路”。
而在她走過之後,那淅淅瀝瀝的小雨也跟着消失了。
人羣長久地靜默了。
唯有齊璟向前一步,將身上的披風給魏應亡裹住,將她被火焰燒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完全遮住。
“謝謝你。”
魏應亡低聲道謝,誰知齊璟卻猛地將斗篷裏的什麼東西捏碎了,接着一股濃郁的氣味揮灑出來。
“這是雌鳥的氣味。”
齊璟低聲道,話音剛落,天邊便飛來了一羣五彩斑斕的鳥雀,個個絢麗無比,爭妍鬥奇,足足有一百隻之多
這些鳥兒哪裏也不去,只是圍繞着魏應亡來回來去地盤旋着,鳴叫着。
魏應亡捏着一粒鳥食輕輕舉起手,便有絢麗的鳥兒落在她的手上,對魏應亡鞠着躬,彷彿在朝拜一般。
人羣更加靜默了。
因爲所有人都聽說過一個故事。
大周開國皇帝在繼位那天,天降祥瑞,有百鳥來朝,盤旋不已。
這個故事寫在大周史冊裏,滿朝文武人人自小便聽說過,卻從來沒當過真。
可是如今,卻親眼見到了。
而百鳥來朝的對象,卻是魏應亡。
難道她真的如之前所說,是皇后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