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
翊,意爲幫助,輔佐。坤象徵着大地,是皇后的意思。
翊坤宮便含了輔佐皇后的意味,非寵妃不能居住。
是以魏應亡搬進去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爲她已經承寵了,各個宮裏帶出去的話也都是如此。
只是不知道齊璟那邊會如何想。
魏應亡忐忑了片刻,便安定下心神,不再去琢磨那個了。
這宮裏明爭暗鬥不斷,她想要活,便必須小心謹慎,步步爲營。
魏應亡悄悄去了珍獸苑,接回了王有德與王嬤嬤,給小王太監塞了些銀子,要他先在珍獸苑安生待着,伺機而動。
小王太監一臉認真地點頭。
“主子的意思我懂,他們二位在明處,大家都知道是您的人。我在暗處,有許多事他們不方便做了,便輪到我派上用場了。我一定會好好潛伏,以備不時之需。”
小王太監一副重任在肩的模樣,將魏應亡逗笑了,當即摸了摸對方的頭。
“知我者,小王也。”
二人相視一笑,魏應亡便讓王有德和王嬤嬤回了宮,自己去冷宮將秋月接了出來。
走到冷宮門口,齊宏光和史傳書一臉肅穆地給魏應亡跪下了。
“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齊宏光和史傳書異口同聲道,魏應亡瞧着他們二人,將五十兩的銀票一人給了一張。
“那日冷宮遇險,多謝二位與我同仇敵愾,我雖然出了冷宮,但我們的約定不變。”
“主子”
齊宏光和史傳書沒有伸手去拿那五十兩的銀票,而是一臉激動地看着魏應亡。
“那日如果沒有主子好言提醒,我們早就被那湯藥奪了性命。若沒有主子挺身而出,直接殺了國舅爺,我們只怕早就變成屍體了。我們的命都是主子救的,如何還敢要這錢”
齊宏光厲色拒絕道。
魏應亡卻搖了搖頭,“你們都是好漢,也講道義,我心裏明白。但人都是要生活的,你們不用錢,你們的家人難道不需要用錢嗎拿着這錢,給家中老母買件厚實的棉衣,找個貼心的丫鬟伺候着,纔是正經事。”
魏應亡說着,便不再聽二人分辨,讓秋月將錢壓在石頭下面,急匆匆地離開了。
魏應亡回到翊坤宮的時候,屋裏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王嬤嬤正在清點各宮送來的賀禮。
雖說是賀禮,但更多是湊合事的,並沒有什麼像樣的禮物,只是不得不走一個過場,隨便拿個東西搪塞而已。
與其說是賀禮,更不如說是明晃晃的嘲諷。
王嬤嬤氣得將一個玉鐲子摔在地上。
“這鐲子質地實在太差,裏面的棉絮紛雜錯亂,甚至還有一段巨大的開裂,就是奴婢,都不會戴這麼劣質的鐲子,她們竟然也敢給主子送來這不是明擺着瞧不起人嘛”
王嬤嬤氣鼓鼓地說道,魏應亡卻沒什麼表現。
“好生收着吧,就算是點破爛,好歹還是可以賣點錢的。這一對加起來,多少也能湊個五十兩吧。”
“五十兩恐怕要多。”
“皇后送的”
魏應亡眉頭微蹙,將那個送子觀音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來。
“正是。皇后倒是挺會裝樣子的,心裏恨不得將小主碎屍萬段,面上卻還是送了一尊送子觀音來。”
王有德小聲說道,王嬤嬤也是跟着一撇嘴。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可不是嘛。”
魏應亡淡笑着說道,手一鬆,那個送子觀音便跌落在地上,摔碎了。
幾人低頭端詳着地上碎成幾塊的玉塊,發現這送子觀音裏面確實沒有什麼東西,便也都放心了一些。
只有秋月十分緊張地看着魏應亡。
“主子,這送子觀音可不能摔啊,若是摔了,怕是要一生無子的”
秋月臉上寫滿了擔憂,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拿着那幾塊碎玉塊,想要將它們重新拼湊起來。
聽見秋月這麼說,王有德和王嬤嬤也不免生了幾分擔心。
倒是魏應亡一臉的坦率。
她的孩子,早在上輩子就已經死了。
魏應亡微微閉了眼,將心中泛起的哀慼緩緩壓了下去,脣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沒有感情的笑容。
“無妨,將這玉塊收到庫房吧,日後也能賣個錢。”
“是。”
秋月仍舊是一臉擔心,卻還是聽話地將玉塊和各宮送的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一起收到了倉庫。
夜晚,衆人忙碌了一天,在宮裏沉沉睡去。
而倉庫裏,陳貴人送的紙花忽然緩緩開放,露出裏面的夜明珠。
夜明珠在暗夜裏散發着明亮的光芒,而那被摔成碎塊的玉塊中,有什麼東西受到了光的感召,緩緩動了一下。
接着,便有幾十只盈盈色澤如玉的小蟲子從玉塊中爬了出來,循着屋外的光線,從倉庫的門縫底下一點點爬了出來。
窗外一燈如豆,蟲子們奔着那一點光走去,忽然感覺到了身邊的熱度。
那是值夜的王有德,正裹着被子守在廊下,鼻尖不住地呼出熱氣。
一些小蟲子停下腳步,紛紛爬到王有德的臉上,順着鼻尖和嘴角,耳朵,爬進了王有德的身體裏。
而另一些小蟲子則從門縫溜進屋內,撲進燭光裏。
“劈啪,劈啪。”
十幾只小蟲子被燭火一燒,身上的玉色硬殼便脫落下來,露出黑峻峻的翅膀,振翅飛到魏應亡的身邊。
魏應亡近日勞心費力,近日睡得便沉了些。
睡夢中她隱隱聽見了蚊蠅振翅的聲音,卻沒有在意,只當是秋天最後的蚊蠅,還在掙扎着想活。
她只是伸手在空中揮了揮,放下手的時候卻不小心撥到了腰間的香囊。
香囊裏傳來陣陣幽香,那是李唁給的百蟲退散,百毒不侵的藥包。
那些小蟲子也像是感知到了危險一般,紛紛向外飛去。
飛到了偏殿裏,飛到了正在熟睡的秋月與王嬤嬤的身上,從皮膚裏鑽了進去。山河表裏追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