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盼和承恩伯母子一起,進了大殿之中去求神。
承恩伯則和鍾錦在外頭閒聊,他精神很好,不時看着裏面跪拜的妻子,目光也極溫柔。
鍾錦和他說了幾句閒話,又說到了關晏身上。
承恩伯說道,“你岳母教子,實在是很有手段,你這妻弟,若是不出意外,日後必定是當宰輔的材料,就是太敢說了些,怕時候也受些挫折。”
大部分人對關晏的印象都是很好的,承恩伯也不例外,鍾錦說道,“年輕人,哪裏有不受挫的,好在我和他姐姐,還有些家資,也不怕他日後受什麼委屈。”
承恩伯見多了家中不合的,姐夫這樣關心小舅子的,倒是少見得很。
兩人東拉西扯,說了不少關晏的趣事。
承恩伯本來對關晏的印象,是朝中的同僚,救命恩人的兒子,這會兒聽着,倒是覺得關晏越發像一個不可靠還有點活潑的年輕人了。
關晏那邊,正在看楚楚和兩個小孩子玩耍。
雪團兒還什麼都不懂,但是積玉已經很懂事了,他知道舅舅喜歡這位秦姨姨,自己就要有一位年輕的舅母了,他因此也很是費心,悄悄哄着雪團兒,讓她不要跑得太遠,能夠讓舅舅和舅母離得近些。
不僅如此,積玉還在說他舅舅的好話。
可惜楚楚並不把那些話放在心上,她顯然更喜歡小孩子,積玉說道,“秦姨姨你以後可要嫁個長得好看的人,這樣才能生出像我和妹妹這樣好看的孩子呢。”
“你怎麼不叫我姐姐呢,”楚楚咯咯笑道,“你知道得還挺多,不過怎麼能夠以貌取人呢。”
“姨姨那會亂了輩分的,”積玉搖頭說道,“你叫我娘姐姐,我該叫你姨姨的。”
“唉算了。”
楚楚也知道輩分不對,但她總覺得自己還很年輕,竟然要被小孩子喊姨姨。
積玉接着說道,“長得好看,人品也好的人就有很多啊,我娘就很好看,是吧。”
楚楚捏捏他的臉,笑道,“我能夠嫁出去就不容易了,人家都說我可兇了,不像女子。”
積玉回答道,“我有個表妹,比我年紀還小呢,她立志要濟世救人,一直在學醫,我舅舅說過,只要是不違背律例的,女子想做什麼,就能去做什麼,憑什麼不能做呢。”
楚楚聽到這樣的話,真的是覺得振聾發聵,她的手放在積玉的肩膀上,扭頭去看關晏。
關晏無疑是俊美的,楚楚去過幾次宴會,宴會上有時候會聽到小姑娘們暢想自己未來的夫婿,關晏也是經常會被談到的人。
楚楚知道他是很厲害的人,前途無量,爲人正直,他家裏人也都很好,而且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但這些對楚楚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她只是對關晏有個不大深刻的印象罷了。
積玉這一句話,讓楚楚真正直視關晏。
楚楚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話,即便是疼愛她的爹孃。
楚楚有時候覺得很厭煩,她若是男子,就不用嫁人,母親也不用受苦,非要再生一個能夠繼承家業的兒子。
可她是女子,生來就是女子,這沒有辦法更改。
她最近和關晴親近起來,心中才沒有了那些令人討厭的想法。
關晴是女子,能夠諒解她體貼她並不奇怪,但關晏卻能夠說出那樣的話,他說女子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違背律例就好。
楚楚回過神的時候,關晏已經走到他們面前。
“秦姑娘,該回神了,”關晏說道,“是不是累着了,昨晚上沒有休息好?”
關晏回想着姐夫關心姐姐時候的樣子,語氣十分溫柔。
楚楚回過神,她那一瞬間瞪圓了眼睛,像一隻茫然的小鹿。
關晏看得心頭柔軟,心想楚楚冷着臉的時候很客氣,茫然無措的時候也很可愛,不管怎麼樣,都是可愛的。
算起來,他這歲數比楚楚大了些,也不知道楚楚會不會嫌棄。
“沒事,”楚楚站直了身子,“沒事,沒事。”
關晏聞言,“那就好。”
他說完,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退到之前站着的地方去了。
楚楚心中有種說不清的滋味,明明在積玉說那句話之前,她還什麼感覺都沒有的,但這一刻心裏卻像有隻小貓爪子在撓。
楚楚壓下那種感覺,又去和雪團兒去玩了。
她想着,反正她爹孃對她也很好的,說不定她真的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被匆匆忙忙地嫁出去。
雙方各懷心思,誰也不多說什麼,但關晏已經勝了一籌,他能說出那樣的話,即便按照現在的狀況,沒幾個人能夠做到,那也是令女子高興的。
積玉真是用心良苦啊。
過了一會兒,雪團兒又要去其他地方玩兒,關晏還是跟在後面。
楚楚穿過一道門,聽到不遠處有人喊了一聲姑娘,楚楚瞧了一眼,那人正是在喊自己。
楚楚看過去,這人有點兒眼熟,年輕男人臉上的神情很是興奮,說道,“姑娘,真是湊巧,公主府一別,竟然還能夠在這裏遇見你。”
楚楚想起他是那天迷路的男子,客氣了一句。
關晏正好聽見“湊巧”二字,他心想真是“湊巧”啊,我也是今天“湊巧”過來的,大家都非常“湊巧”。
呵,關晏可不是這兩個字。
公主府可以說湊巧,今日絕對不能是湊巧。
關晏眯着眼睛,他認識這人,今年的二甲進士,且考中了庶常,留在翰林院,剛過弱冠之年,也是個有前途的。
“吳庶常,確實是湊巧,沒想到能在大瑤華寺中遇見,你那文章寫得不錯。”
關晏一副對待晚輩的模樣,很是客氣。
吳昊看見關晏,很是驚訝,說道,“小,不,關大人,您怎麼在這裏,這位是您府上的姑娘嗎?”
吳昊當然知道楚楚的身份,但他還是要這麼問。
楚楚不知道這二人各自複雜的心情,只是說道,“小關大人對我們家有救命之恩,吳庶常您有什麼事情?”
她不想陌生男人多說話,雪團兒要去看金魚,她還着急呢。
吳庶常有些尷尬,手裏露出一張帕子,說道,“這是那日我撿到的帕子~”他還沒說完,楚楚的侍女已經大喊起來,說道,“姑娘,你的手帕,那日丟了的!”
關晏的臉色已經不是用簡單的“難看”兩個字可以形容了,他這兩年在朝中見識過的手段,可不是吳庶常這種無聊的手段可以比的。
積玉呵斥道,“你喊什麼,去把手帕拿回來,扔到水裏去,姑娘家的帕子,怎麼說丟就丟了!”
積玉年紀雖小,但頗有威嚴,只是那侍女卻沒有動作,還是照顧雪團兒的侍女燕子動作更快,拿回帕子便立刻撕碎。
她這舉動,當即鎮住了吳庶常,燕子說道,“這位吳大人,您歸還帕子是好意,但未免有私相授的嫌疑,這帕子還是毀掉最好。”
關晏爲自家人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