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韓家在本地也是家大業大,家裏頭出了好幾個進士,也有當官的,該是能夠和江寧府說得上話。
一家人還沒有求到正經門路上,江寧府這邊的官差,就要請韓家的人去梅州城審案了。
韓家老大,也就在二太太的親哥哥和嫂子,二人首當其衝的,被帶走了。
二太太也不例外,鍾二爺做過的事情,她也有份,逃不開。
於是這一日,鍾家的人在公堂上齊聚了。
關盼和鍾錦也在,他們二人可是把這些人聚在公堂上的主要推手,自然是要過來看熱鬧的。
那一點兄弟之情,早就已經消磨殆盡,但關盼要是表現得太冷酷無情,必定給人說閒話,她今日的帕子裏,就沾了薑汁,方便一會哭得出來。
鍾二爺在牢裏關了幾日,神情疲憊,他多年來養尊處優,這些年來一點苦都沒有喫過,這回的牢獄之災,他煎熬得很。
不過在看見鍾錦夫妻之後,他的臉色顯然好看許多,這夫婦二人除了低頭,還能怎麼樣呢。
讓他進了牢獄中,鍾錦必定揹負罵名,他承受不起。
看着對方這副死不悔改的樣子,關盼心想,都是喫一家人的飯長大的,有些人怎麼就成了畜生。
江寧府的判官瞧着這亂七八糟的一大家子,心裏頭很是無奈,關氏的身份,他略有耳聞,這是個得罪不起的。
他心說這位既然已經得罪不起了,您直接搬出自己的身份,把自家的事情解決不就好了嗎,幹嘛還要江寧府的人出面。
他也是運氣不好,被上司打發了過來,一查就查出來一堆家醜,還要陪這位演戲。
宋判官咳嗽了兩聲,說道,“請九太太和九爺過來,主要是這邊查出了有問題的案卷。”
鍾錦拱手道,“是什麼事情,大人請說。”
“梅州城的這間香料鋪子,胭脂鋪子,細數起來,還有好幾間鋪子,去年的案卷都丟了,再補上來的時候,這些都寫的是鍾二爺的名字,據犯官趙利交代,這原是九太太的嫁妝,是真的嗎?”
宋判官規規矩矩地詢問道。
鍾錦回道,“正是如此,不過案卷上的事情,我們夫婦二人倒是不清楚,只是以爲二嫂瞧見我們許久不回家,幫着去管着了,我們也沒有過問。”
鍾二爺一聽,心說鍾錦竟然要翻這筆舊賬!二太太焦急道,“並非如此,當年這鋪子用的是鍾家的銀子,如何就是弟妹你的嫁妝了,這明明就是九弟爲了把鋪子和家裏頭撇清關係,故意算計,當年九弟和林縣令的孫子親近,案卷本來就是假的!”
關盼看着二太太,宋判官一拍驚堂木,說道,“韓氏,你知道你口中的林縣令是誰嗎,那是本朝三品的封疆大吏,豈容你輕易污衊!”
二太太一僵,關盼隨即說道,“二嫂何必如此呢,那幾個鋪子,也不值幾個銀子,您要是想要,何必賄賂縣令,給我去一封信,我便給了,我們夫婦二人也打算將重心放在茶園上頭的,唉。”
她做作地嘆氣,用帕子沾一下眼睛,眼淚落了喜下來,接着說道,“大人,此事我們夫婦便不追究了,您能把我二哥放了嗎。”
宋判官板着臉,說道,“家國律法在前,豈容踐踏,鍾銳煩的是本朝的律法,這不是你們的家事,話已經問完,出去吧。”
關盼也不想在公堂上多待,和鍾錦準備離開。
二太太變了臉色,韓家夫婦是同樣,他們以爲這案子是鍾錦和關盼鬧出來的,到了公堂上,最多拿回他們本來的東西,沒想到這回真的鬧大了。
二太太顧不得別的,喊破了音,說道,“九弟,你侄兒們還要科考呢,你不能這樣!”
關盼的眼淚還掛在臉上,瞧着很是譏誚,“二嫂,您也瞧見了,這不是我們能夠辦到的事情,您難道要讓我們去江寧府行賄嗎,我們可不敢。”
鍾錦完全不想和二太太多說,很快和關盼一起裏面。
二太太看着二人的身影,渾身顫抖,跌倒愛地上,不對,不對,事情不該是這樣的!鍾錦他怎麼敢!鍾錦他竟然敢!二人出了公堂,就遇上了看熱鬧的人過來打聽。
鍾錦說道,“我們也以爲是那幾間鋪子的事情,我們也說了,都是自家人,那都不要緊,我們又不是小氣的人,是其他案子,大人也不肯說。”
關盼在一旁默默垂淚。
夫妻二人唱作俱佳,很快消息就傳遍梅州城,鍾家二房不是因爲搶奪弟弟的家業被關起來的,他們是犯了律法,賄賂本地官吏,現在連本地的官吏都一起被抓了。
他們夫婦二人也是有心無力,沒有辦法了。
二人演完這一出,纔回到家裏。
鍾錦神情不比從前輕鬆,道,“快把你把帕子扔了。”
關盼嗯一聲,輕鬆道,“總算是結束了,我都覺得厭煩,跟他們糾纏了這麼久,也真是沒趣兒。”
鍾錦道,“爭來爭去,都是爲了這點家業。”
“何止,他們還想讓你當牛做馬。”
關盼憤然道。
“這回叫他們去牢裏做夢吧,貪心不足,不會有好下場的,”鍾錦說着,也感覺輕鬆了一些,“回頭去給我爹燒紙,跟他說說這事兒,他老人家在地下,想來是知道內情的。”
鍾錦反正是問心無愧,他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關盼心想,不知道的話,那就跟他老人家好好解釋解釋,反正她是不怕的。
夫婦二人順利把自己從鍾二爺的案子裏擇了出來,梅州城裏的消息也傳的沒什麼問題,不曾把髒水潑到他們夫妻頭上。
鍾二爺行賄,還有些其他罪名,總之是不能善了的。
韓家也跟着遭殃,韓家大爺一併被關了起來,怕是不能善了。
二太太些女眷倒是沒有被關起來,不過回頭審完,家裏頭只怕也剩不下什麼東西了,有了犯了律法的親爹,兩個兒子也別想着去科舉了。
二太太急火攻心,病了好幾日。
她清醒過來之後,便來找關盼,外人不知道,她確實是知道的,關盼一定能夠把事情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