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隕落的神靈,看着她長大的哥哥姐姐們,都沒有陪伴她這麼久。
別人見證了她長大成人。
而她,見證了小紫的長大成人,以及即將而來的娶妻生子。
整個神界需由她來鎮守,小紫離開這裏,往後他們之間,恐怕是很難再見了。
芙心裏有些悵然,又莫名感覺到些許孤寂。
前面燃着火堆,卻並不能讓她感覺到絲毫的暖意。
那杯辛辣的酒滾入腹中,在這樣的冰天雪地裏,四肢百骸都彷彿熱了起來。酒意上涌,讓芙的臉色也不由紅潤了些。
以往的桃花酒,滋味清冽,不易醉人。這人間的女兒紅,相比而言味道更加辛辣。
芙正處於小紫就要離開雪山的傷感裏,這樣烈的酒,反倒喝起來更過癮。
小紫不停歇地一杯一杯給她倒着,芙東西沒喫多少,酒倒是喝了滿滿一罐。
往日裏白皙的臉蛋紅撲撲的,像是擦了胭脂般,那雙琥珀色的眸潤着盈盈的水光。
看了看身旁的小紫,心裏割捨不下,抿了抿脣,又放下酒樽,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小紫知道她酒量好,看着她微染了醉意的模樣,才輕聲開口,像魔蠱惑人心般,帶着幾分誘哄的味道:“姐姐,你是不想小紫離開嗎?”
酒意讓思維遲鈍,芙迷迷糊糊,皺了皺眉,沒有回答。
小紫又放軟了幾分語氣,再次問她。
這次芙聽清楚了,也搖了搖頭:“嗯,不想。”
“姐姐不想,那小紫要是留下來,一直陪姐姐住在這雪山上,可就沒有道侶了。”
少年軟軟又有些委屈的語氣,讓芙輕輕搖了搖頭,顏色偏淡的脣瓣輕輕囁嚅了兩個字。
小紫沒有聽清,傾身靠近了她。
這次卻是聽了個仔仔細細——
“你,走。”
少年險些繃不住臉上的淺笑,繼續說:“姐姐想我留下,還有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
芙倏然擡起臉,兩人湊得極近,幾乎就要臉貼臉捱上了。
落在眼前的那雙琥珀色的眸瑩潤晶亮,彷彿墜落了無數星子。
女子靜靜看着他,因爲醉酒而有些迷茫,那張紅撲撲的臉蛋讓少年的心跳的飛快。
少年喉嚨發乾,舔了舔有些乾燥的脣瓣,身子微微往後退了退,道:“姐姐,你想我留下,那就得重新賠我一個道侶。”
“好。”芙答應得乾脆,眼睛半睜不睜,微微歪着頭,似乎還仔細想了想:“在我這雪山上,那些狐族少女個個都是極美的,小紫可有看得上的?”
“確實有看得上的。”小紫那雙淡紫色的眼眸微微發紅,緊緊盯着面前女子:“可並非在狐族,而是在這雪山上。姐姐,我確實有看上的人。”
沒想到小紫會這麼說,芙小小打了個酒嗝,微睜着眼問道:“你看上了誰?我去遊說讓她做你的道侶。”
小紫順勢又給她倒了一杯酒,無聲催促她喝下後,低眸委屈道:“我只不過是區區一個魔,怕是那人身份高貴,看不上我。”
芙給他辯解的同時,還不高興地將手裏的酒樽給丟開。
空無一滴酒的黑色酒樽摔在雪地裏,發出一聲沉沉的悶響。
聽她這麼說,少年似有些忍耐不住:“那倘若那人是姐姐,姐姐會看得上我嗎?”
這句話,似乎將芙給問到了,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走到如今這一步,少年順勢繼續哄道:“姐姐不想我離開,又覺得我處處都好。不若姐姐做了小紫的道侶,那樣小紫便可以永生永世地不離開姐姐,在這座雪山上陪着姐姐。況且,姐姐也覺得我好,成了道侶後,小紫只會對姐姐更好。”
少年不再掩飾,逼近她,一字一句戳她的軟肋,想讓她答應。
芙的思緒彷彿被那些烈酒燃燒殆盡,無法真正清醒地思考,只會從他這些話裏剖析對還是錯。
聽着他這樣的一句句說的,芙覺得甚是有理,不禁迷糊着點了點頭說:“嗯,小紫說的,確實有道理。”
少年眼尾發紅,終究是控制不住地伸手摟過她的細腰,將人拉近扣在自己的懷裏:“姐姐也覺得小紫好,那姐姐要不要做小紫的道侶?”
芙不知危險,眼睛裏染上迷醉的笑意,輕聲答應下來:“好啊,小紫這麼好,要永遠陪着姐姐,姐姐做小紫的道侶。”
這句首肯的話,讓他盼了一年又一年。如今得償所願,近在咫尺的少年眼睛都紅了,瘋狂地想要將她揉碎進自己的骨血裏。
可是剛想到低頭吻她,小紫便感覺到了手掌心一片濡溼的感覺。
他低頭看過去,摟着身前女子腰的那隻手的地方,衣服已經被魔氣熔開,皮肉破裂,紅色的鮮血沾染了手掌心。
少年的眼眸狠狠震了一下,急忙收回手,有些不明所以的無措。
芙不知痛,即便是流血,她也沒有感覺,依舊是那副醉酒的模樣。
直到和身前女子退出一些距離後,小紫才注意到他剛剛捱到她的地方,有些是衣服破損,有些不僅衣服破損,更是讓裏面的皮肉破裂流血。
傷口,就像是被烈火灼燒的那樣,血肉模糊。
他的腦子有些發暈,方纔的欣喜和滿心控制不住的熱烈快速褪去,臉色都發了白。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他僅僅是碰到阿芙,身體裏的魔氣就會傷了她?
他明明早就掌控了魔氣,以前與她親近都無事,現在爲何碰一下就會讓她受傷流血?
小紫臉色發白,來不及再多想,匆忙將自己隨身帶着的藥粉撒在她的那些傷口上。
不敢再讓自己碰到她,小心處理好她的傷口。
這期間,他只是碰到她的衣服,那一角衣服也很快在他的指腹下化爲烏有。
這樣的變化,落在他眼裏,讓他的臉色更加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