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
云溪沉靜看着他,入了夜,她的眼眸漆黑如墨,彷彿融入了夜色中。
神祕而危險,危險而動人。
雲武旭眼神飄忽了一下,說道:“今晚你和小荷去我家睡吧。”
啥
云溪眼底帶了些微妙的情緒。
雲武旭沒來得及理清楚那是什麼情緒,怕她誤會趕忙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家今天不是進賊了嗎空落落的,牀板被單衣物都沒有,入夜天涼,不如去我家睡一晚,我家還有兩間空房。”
他語速有些快,像是怕她拒絕,“我娘雖然瞧着兇,其實面冷心善,她要是知道你和小荷遇到的事情,肯定會站在你這邊的,她不會無故說教人。”
他是真的好心。
云溪璀然一笑。
雲武旭眼神飄忽,耳根悄然有些發熱。
空氣裏的氣氛有些寂然的奇怪,瘦猴忍不住道:“雲武旭,你緊張什麼,小溪妹子和小荷妹妹都不是外人,你們都是雲家的兄弟姐妹,互相幫扶不是正常嗎”
“小溪,武旭說的也有道理,你和小荷兩個女孩子,家裏發生這樣的事情,確實難過。我家裏倒是有空房,不過我家沒有女人,不適合請你們入住,你們乾脆借住武旭家吧。”
瘦猴想起雲武旭他娘那兇狠的嘴臉,低咳兩聲。
“雲伯母兇歸兇,總不會將你們趕出來的。”
儘管是氣頭上,聽得這番話,云溪還是察覺心口流過一番暖意。
“不用了,你們難道忘了,我們家有馬車”
“晚上我和小荷睡在馬車上就行了。其他東西,明天再去鎮子上買。”
“那多冷啊。”瘦猴說,“這天氣都轉涼了,你們兩姐妹身子骨都不好,萬一明天病了呢。”
雲武旭也勸她:“都是自家人,我爹孃都是看着你和小荷長大的,你們不用客氣。”
“心意我領了。”云溪耳朵動了動,笑道,“我和小荷終究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近來村裏風評有些不佳,還是避嫌些兒爲好,我不想連累你們。”
“小溪。”
“小溪”
“就這樣吧。”說話間已經到了云溪家的院子門口,云溪直接趕人。
“你們先回去,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要是被人看到了,指不定怎麼編排呢。”
這話出來,瘦猴沒法子接了。
他畢竟是個外姓人,真不好跟云溪這樣的姑娘走得太近,尤其是晚上。聞言訕訕說道:“那小溪你和小荷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先回去了。”
雲武旭不放棄,“小溪,你再考慮一下,我們是本家,反正就一個晚上而已。”
云溪堅決搖頭:“武旭哥,我們都長大了,也避嫌吧。”
這話不知道戳中哪個雷點,雲武旭嘴巴張了張,到底沒再說出話來。
最後一步三回頭被瘦猴拽走了。
等人走遠後,云溪才走進院子裏,臉色更沉。
“誰在裏面,給我出來”
院子周圍有第三個人的氣息,從她走出雲州遠家裏的時候就感覺到了。
那人跟了她一路,這會兒雲武旭和瘦猴都走了,云溪手腳也就放開了。
就在指節捏得啪啪響時候,黑暗中傳來一聲嘆息。
“小姑娘,你可真無情,才一天不見,就翻臉不認人了。”
熟悉的腔調,叫云溪怔愣了一瞬,待人走得近了,才就着月色看清楚來人模樣。
“楚躍”
他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走走留留的,當她這裏是客棧不成
云溪的神情不虞,但楚躍似乎沒察覺,兀自走近過來,拍拍她肩頭。
“發什麼呆,真不認識了”
是熟人。
但她想裝作不認識。
云溪面無表情拉下他的手,皺眉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想你了。”楚躍說。
“你是找欠是吧”云溪說。
話裏的不善從言語間傳了出去,楚躍自是聽得出來,月色下的眼眸閃了閃了,像是那天邊的星子。
他輕笑一聲:“不逗你了。”
走到停在院子裏的馬車旁邊,問她:“你家似乎被拆了,你們姐妹二人怎麼過夜”
提到這事兒,云溪也挺鬱悶。
她就是去鎮上一趟,回來家都沒了。
尤其高家給的那些大量藥材,全都被連本帶利搬走了。
要不是她有先見之明跟雲小荷在鎮上吃了晚飯,怕是還得餓肚子。
她不說話,楚躍便道:“你這不是有馬車嗎去鎮上客棧住一個晚上”
那麼遠的路,她纔不去。
“不必,我白日裏有買新被子。”
起初她是覺得天冷了,家裏那些陳舊的被褥破的破,漏的漏,還又黑又結實,根本不暖,纔想着添置兩牀新的,誰料這就派上用場了。
有那兩牀被褥,在馬車裏過夜,還不算難熬。
只是
她打量一下面前男子打扮的楚躍,“不過沒有你的份,你還是得自己找地方睡。”
家被拆了,她和雲小荷兩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要不是馬車還在,她和雲小荷估計得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一個晚上,但男女有別,顯然讓楚躍跟她和雲小荷擠同一個馬車是不可能的。
楚躍也知道這點,有些好笑。
“別急,肯定不跟你們姐妹兩人搶。”
云溪嗯了一聲,一顆心放了一半。
說話間雲小荷走了過來,忐忑問道:“姐,大伯那裏怎麼說你有沒有喫虧”
“虧倒是沒喫。”云溪說,“他們家幾個人加起來,都打不過我。”
月色如水,天雖黑了,但院子裏並不暗。雲小荷眼睛尖,瞧見她肩頭髮絲上的塵土和木屑。
“姐你跟他們打起來了”
“沒打。”云溪說,“我素來是個講道理的,能動口的,就不會動手。”
在小孩子面前說話得修飾一番。
儘管現實裏,她的想法是反着來的
把人打夠了,自然就老實了。
可惜雲州遠那一家子目前還不能打。
雲小荷將信將疑:“那姐姐你這一身怎麼回事”
“哦,我把他們家的院子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