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燁的推測，裘臨淵只是微笑着，不置可否：“你繼續說。”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五官山上的兩隻鬼王，也和你有關，對麼？”
提到五官山，翟路的表情一下子豐富起來，甚至還有些猙獰。
畢竟那個地方涉及到了他逍遙門十幾條人命，全都是伴隨着他一同成長生活的兄弟姊妹。
他們的慘死對於翟路來說，會成爲終生都揮之不去的陰影。
如果真的和裘臨淵有關，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翟路顫顫巍巍地往前走了兩步，啞聲問道：“裘宗主，那個人族修士，難道就是您？”
裘蘭心也身體一震，整個人好像一隻隨時都會破碎的布娃娃。
她是親眼見過五官山慘狀的，所以此刻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裘臨淵，生怕從他口中聽到五官山的事情和他有關。
好在，裘臨淵淡然地笑了笑，搖頭了：“你們只猜對了一半。”
“一半？”林燁眉梢微微一揚。
“五官山那名所謂的人族修士，並不是我。”
其實當翟路說出五官山上出現了一名人族修士時，裘臨淵也感到很驚訝。
不過很快鬼王現世的消息便傳了出來，恐怕他也是這些人之中，第一個明白怎麼回事的人。
他沒有繼續說，但林燁已經推測到了：“這麼說了，那兩隻鬼王，以及五官山上衝天的怨氣和滿山的鬼物，都和裘宗主你有關了。”
望仙城自古以來，便是一派祥和安寧之地。
這裏的老百姓生活富足，即便有清貧的人家，也能夠填一個溫飽。
每年都有人死去，不過很少出現被活活餓死或者冷死的，因爲十八宗門在此，總會對山下的百姓進行接濟和照拂。
而望仙城的官府也很是清明，全都是老百姓自己推舉出來的。
因爲官府若是不能公正嚴明，老百姓就可以告到各個地區負責的宗門頭上去，由宗門下來再做主。
也就是說，幾百年來，望仙城內便很少出現枉死慘死之人。
即便偶爾有兇殺案件，其怨氣也很難達到鬼王級別的修爲。
除非，這個人死得相當悽慘，而且......死不瞑目。
開始林燁也想不通，就算方邈柯力可通天，若是亡魂本身的怨氣不足，他也無法在短短的時間內製造出兩隻鬼王來。
但當他在此進入這裏，發現裘臨淵在暗中煉製萬人血池大陣的時候，他便猜到了答案。
“想必，五官山上那兩隻鬼王，都是被裘宗主擄到此處來的人吧？”
被送入萬人血池大陣之中，活活抽乾全身鮮血。
在自身產生怨氣的同時，也會被萬人血池之中積攢下來的怨氣所影響。
如此一來，倒是很有可能會誕生出鬼王。
畢竟以方邈柯的能力，若是二人死前怨氣濃重，再加之他的催化，誕生兩隻鬼王並不是沒有可能。
裘臨淵笑了笑：“你繼續說。”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林燁也不管他什麼反應，接着說道：“那隻紅鬼王身上穿的，並不是什麼紅色的裹屍布。她一身紅衣，就是她的嫁衣！”
所以那名紅鬼王身上穿的，就是她生前的衣服。
望仙城內向來平靜，不過人口失蹤這種事情卻成了常事，只因爲引仙城的出現。
其實他們這些外城的人都心知肚明，引仙城內到底在發生着什麼。
即便時不時有城民失蹤，他們也無可奈何，畢竟那裏籠罩着的，是天道法則。
所以這名紅鬼王，應該也是在這段時間內消失的望仙城城民。
這時，安九霄忽然警覺：“難道那名紅鬼王，就是十年前在洞房夜消失的那對夫妻之一！”
這三百年來，每年都會消失三五個人，這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了。
然而十年前那次之所以鬧得轟轟烈烈，是因爲洞房花燭當天，夫妻二人一同消失在了房間裏。
那對夫妻的父母在望仙城內都頗有地位，一口氣鬧到了不忘宗來，請求裘臨淵幫他們找回夫妻倆。
而他們選擇一鬧到底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爲雙方的家庭地位，而是那次的失蹤與其他時候不一樣。
夫妻倆在兩人的洞房之內，發現了一塊布料，是來自不忘宗道袍之上纔有的布料！
而且那塊布料十分明顯，就是從人身上撕扯下來的。
裘蘭心此時瞳孔顫抖，幾乎連站都快站不住了，死死地盯着面前人：“我記得，當時父親曾經答應過那兩對老夫婦，說不忘宗即便傾盡全力，也要將此等敗類抓出來。最後，是六師叔主動站出來承認了罪行。而您，也將他處以了極刑......”
裘臨淵笑着點了點頭：“蘭心，看來你已經猜到了。不錯，當時你六師叔是被我以攝心之術控制，爲他編造了一個闖入洞房，強搶民女，並且將夫妻二人一同殺害的夢境。他在夢裏做的事，醒來便讓他分不清真僞。所以你六師叔直到死，都以爲那件事真的是他做的。”
說完沒等裘蘭心問，他便隨手一指，方向是洞穴壁上的某一處人型洞穴。
而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迷茫，目光拉得悠長，似乎在回憶着什麼：“我記得，當時你六師叔就被關在那裏，而那對夫妻就在他的左右兩側。直到死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殺死’的人，就在自己身邊。直到最後一滴鮮血流乾，他都以爲自己是個殺人犯，一時糊塗犯下了滔天大罪......”
“爲什麼！”
聽到這裏，裘蘭心終於聽不下去了，赤紅着雙眼怒吼一聲：“六師叔對你、對我都那麼好，他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無心爭鬥，更不貪戀什麼榮華富貴，只醉心修煉。爲什麼你要這麼對他？”
看到女兒如此激動，裘臨淵臉上卻沒有絲毫愧疚之色，反而淺笑道：“我的傻女兒，你怎麼不明白呢？血池大陣需要人血，更需要的是他們的情感。憤怒、怨恨、不甘、絕望......而越是向你六師叔這樣的人，在自我的愧疚之中死去，怨氣才越是深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