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蘭心臉上的表情，隨着裘臨淵的話而逐漸崩塌。
在說出那般殘忍的話語時，裘臨淵甚至是笑着的。
他看起來還是那般溫文爾雅，說得是那般理所當然，甚至口吻中還帶了幾分驕傲，彷彿他所做的事情，是一件多麼值得人讚頌的好事一般。
看着這樣的父親，裘蘭心一時間覺得萬分陌生。
明明還是她最熟悉的模樣，可她卻開始懷疑自己前二十多年認識的那個人是不是錯覺。
“爲什麼......你爲什麼會這麼做？”
她想不明白。
她的父親，是天之驕子，是不忘宗歷史上最年輕的宗主，是這望仙城中最受尊重的人之一。
他乃是一宗之主，他已經擁有了一切。
可他爲什麼要做這等明知是禍害千年的事來？
看到女兒如此激動，裘臨淵卻好像早就預料到了一般，表現得格外淡然。
他輕笑了一聲，搖搖頭道：“蘭心，你可知道，爲什麼當我得知你是個女兒的時候，我就覺得可惜和失望麼？”
裘蘭心愣了愣，下意識問道：“爲什麼？”
“因爲你是個女兒身，所以我和你母親捨不得讓你一生動盪，想要你安穩度日。”
提到裘蘭心的母親時，裘臨淵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溫和之色。
他回想起從前的時候，目光猶如一汪柔和的月色：“那時候你母親便說，我們的女兒不需要做什麼英雄，她只需要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人，然後安穩度過餘生就好。你母親就是這樣，永遠都是那麼溫柔。”
隨後他又看向了裘蘭心，笑道：“我答應了她，但我還是覺得可惜。因爲蘭心，你不知道，我、以及在我之前的歷代不忘宗宗主，我們在做的究竟是一件多麼偉大的事情。你不能繼承這份事業，我真的覺得很可惜。”
他的一聲輕嘆，不難聽出來，他是真的爲裘蘭心是個女兒身而感到可惜。
如果裘蘭心是個男兒郎的話，相信他一定會讓自己的孩子來繼承自己現在的這份“事業”。
說着，他又看了一眼戰雲：“後來我看中了你，可惜啊，偏偏你和蘭心相愛了。我答應過蘭心的母親，要讓她安穩度日，原本並不想把你捲進來的。可是那天你偏偏偷偷跑到了這裏來，儘管還沒能進來，但我知道，你已經無法脫身了。”
戰雲陰測測地看着他，問道：“所以，那時你原本是想讓我來繼承你所謂的事業的？裘臨淵，你到底在做什麼！”
裘臨淵笑了笑，沒有回答，反而看向了林燁：“林小友，你應該能猜出來吧？”
“大概。”林燁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裘宗主所謂的事業，是爲了引仙之地本土修士從未有飛昇先例。而你們，就是想打破這個先例，對麼？”
“林小友果然聰明。”裘臨淵笑容更盛。
引仙城破之後，林燁便聽幾名引仙大陸本土的百姓說起過。
所以自古以來，引仙大陸就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但凡出生在引仙大陸上的人族，永世都無法得以飛昇。
聽到這裏，原本沉默不言的珞珈開口了：“這件事情，老夫倒是有所耳聞。傳聞引仙大陸乃是距離飛昇的最後一步，那麼出生在引仙大陸上的人，便相當於出生就已經到達了終點之前。距離成功，比別人走得快了太多。所以創造這引仙大陸的人，便定下了這麼一道規矩，但凡引仙大陸的修士，不得飛昇。”
林燁聽完陷入了默然：這條規定，看似公平，實則也不公平。
飛昇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是出生在引仙大陸之上，得天獨厚，也一定能夠擁有飛昇之姿。
可不能因爲他們的出生，就直接否定掉他們的努力。
不能因爲他們天生資源比別人好，就剝奪掉他們飛昇的權利。
這也難怪，會有裘臨淵這樣的人誕生。
“忘了多少年了，我引仙大陸被稱爲修仙界之中，最接近神界的地方。而我們引仙大陸之上的修士，也是整個修仙萬界之中，天資最好、資源最好的。可偏偏，我們卻是唯一不能飛昇的。”
裘臨淵的笑容漸漸收斂，再看不到剛纔那般淡然儒雅的神色，反而露出了幾分猙獰：“可偏偏，讓我們生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卻永遠不讓我們飛昇。這，公平嗎！”
“在我引仙大陸之上，千百年來誕生了多少舉世矚目的天才。他們明明那麼優秀、那麼驕傲，可偏偏只能眼睜睜看着他人飛昇，而自己即便抵達了人族的頂端，卻依舊只能停步不前！我爲他們、也爲我們感到不公啊！”
裘臨淵越說越激動，一雙眼睛驟然睜大，看着眼前的林燁：“而在三百年前，我不忘宗的祖輩終於找到了一個辦法，或許可以打破這不公平的規定。我們世代傳承，爲了引仙大陸的未來，默默努力。林小友，或許我應該感謝你。原本按照之前的進度，我這一代是看不到成功的希望的。但是，因爲你的到來，加快了我的進程。你，就是打破引仙城法則的那個人，對麼？”
他的話說完，其餘幾人都同時看向林燁，瞳孔巨震。
“林兄，是你？”翟路是其中最爲驚訝的那個，盯着林燁的目光都在顫抖。
而林燁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裘臨淵：“因爲我打破了引仙城的法則，導致你不能再偷偷的殺人了。畢竟引仙城已破，若是再有人無端失蹤，懷疑的人就多了，對麼？”
他這話，也算是間接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安九霄和戰雲在震驚之後，很快便爲之前林燁的強大釋然了。
若是能打破引仙城法則的那個人，他的強大是應該的。
裘臨淵對他的話也做出了回答：“不僅如此，我還要感謝你，給我送來了一批現成的材料啊......”
聽到這，林燁眸中登時寒芒乍現：那些被送到望仙城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