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本來還不知道老人是什麼意思。
可以緊接着，就聽見一道炸裂之聲響起，天山那朵赤紅色的雷雲瞬間躁動起來。
一道天雷劃破天際，雖然未曾降下來，卻將天幕扯開了一道血紅色的口子。
而這時衆人也發現，有什麼東西從斷壁之中飛躍而出，彷彿一道赤紅色的流星一般。
隨着“流星”的出現，恐怖的氣息一瞬間籠罩了整片不忘宗的土地。
天幕降下，原本殘存的一絲光亮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紅色的光芒充盈了整片天幕，紅光落下，照耀在每個人的身上，將原本的仙境變成了一片地獄般的景象。
在場除了莫問天之外，所有人都因爲天上的異象而感到恐慌和不安。
他們同時擡起頭來，死死地盯着天幕上出現的黑點。
那一點黑色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巨大。
等到近了之後衆人才發現，那居然是兩個人！
其中一個人凌空而立，他的腳下是一座巨大的石臺，石臺之上似乎雕刻着什麼文字。
那座石臺說是石臺，看起來卻和一座被直接掏空底部連根拔起的水池一般。
在石臺的中間，隱約還能看到激盪的紅色池水。
那些血紅色的池水，在天上紅光的映照之下，看起來是那樣的詭異。
即便隔着一段距離，他們都能感受到池水帶給衆人的壓迫感。
並不是池水之中蘊藏着某種強大的力量，而是那些濃稠的池水，讓他們一瞬間就感受到了一股難以消解的怨氣。
明明很麼都沒有，可是當石臺出現的一剎那，他們便感覺到彷彿有一雙雙哀怨的眼睛、一雙雙絕望的雙手伸向了自己。
與此同時，一道道不知從何而來的悲鳴聲也同時響起。
讓每個人的心裏好像都放了一隻悶鼓，被人拿着重錘不斷地敲打。
又好像天上高懸的是一口死亡的喪鐘，敲響了來自死亡深處的輓歌。
總之，那個東西的出現，讓在場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
就連曲寒江之流自視清高之人，都忍不住往莫問天這邊靠。
因爲在一片惶恐之中，老人的身上呈現出了一種讓人覺得十分平和的力量。
那種力量歷經了歲月的磨練，在此刻顯得無比溫和。
即使周圍都是恐懼瀰漫，可是老人只是風輕雲淡地站在那裏，就讓人感覺他像是死亡終曲中的一片樂土。
老人的身上，不僅有強大的力量，更有令人信服的安全感。
當看到石臺和天上異象的時候，老人臉上並沒有什麼反應。
那張老得不能再老的臉上，始終只有一片沉靜。
他只是握着劍，擡頭望着天上突然出現的石臺，並且看着那石臺緩緩落下來。
最後，一張在場所有人都十分熟悉、但此時又顯得格外陌生的臉出現在了衆人面前：“你也來了。”
裘臨淵一開口，他的聲音便好似從深淵中而來，帶着一種特別的蠱惑。
在場所有不忘宗的人，從長老到弟子都驚呆了。
“裘宗主，真的是您！”
在場的人都是修行之人，又怎會察覺不到裘臨淵身上的氣息已經完全變了呢？
他現在身上，已經沒有了半點屬於人類的氣息。
甚至可以說，他現在已經不是個人了。
但所有人都沒想到，平日清正君子的裘臨淵，居然真的是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這是否也意味着，剛纔戰雲和安九霄所說的都是真的。
他們不忘宗從三百年前開始，歷代的宗主都在暗中擄掠無辜的百姓給血池大陣獻祭！
而且，明知道血池大陣當年是被引仙大陸之上各大宗門聯手才剿滅的邪陣，他們卻仍舊冒天下之大不韙做了。
現在，裘臨淵不僅成功了，就連他自己都已經脫離了人族之身。
在外號稱名門正派滿門清流的不忘宗，此刻卻是造成這足以毀滅望仙城大難的元兇！
“裘宗主，這是爲什麼啊！”
“這血池大陣，就害瞭望仙城的百姓啊！”
“裘宗主，您清醒一點啊！”
不忘宗的元老，全都跑上來朝着裘臨淵懇求和質問。
似乎想要這樣來喚醒裘臨淵的一點人性或者良知，可他們不知道，此刻的裘臨淵早就不是人類了，又何來人性一說呢？
當他被血池洗禮，練就了魔神之軀的那一刻，他的人性就隨之而磨滅了。
所以此時他低下頭來，垂眸看着地面上這些螻蟻一般的同胞時，他的眼裏只有一片赤紅，以及......那猶如神像一般的冷漠，又在冷漠之中，參雜着幾分悲憫。
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自己的門人身上：“爾等，既然是我不忘宗的門人，他人不理解也就罷了，難道你們也不明白我、以及祖上十幾名宗主的良苦用心麼？”
裘臨淵的聲音很有威懾力，那道猶如從深淵而來的聲音，也直接問到了所有不忘宗子弟的心裏。
是真的從他們心底而來，一瞬講彷彿有一道聲音就從他們的腦海之中傳來，就好像那道聲音本來就存在於他們的潛意識當中，讓他們一瞬間就沉浸在其中。
看到這一幕，莫問天開口了：“裘臨淵，是怎樣的良苦用心，要用上萬人的性命當作藥引，不妨說給老夫也聽聽？”
莫問天一開口，頓時便盪開了一股清明的力量。
就好像一位和善的老人撫摸着衆人的頭頂，猶如醍醐灌頂一般，直接進入人的大腦，和剛纔裘臨淵的話進行了一番抗衡。
見莫問天的聲音居然起到了這般作用，裘臨淵隨便表情不變，卻還是朝着他看了過來：“莫老，多年不見，你更強了。”
莫問天淡然一笑：“強或弱，對於老夫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說的是實話，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活的時間太長了，強弱甚至生命都已經沒有了意義。
然而裘臨淵卻好似能看穿他的內心一般，問道：“若是，我能讓你更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