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看到那些魂魄殘缺的人之後，林燁就有了一個想法：倘若地下城裏這些人是因爲在洗魂的過程中導致魂魄不全，所以才無法在黑石大陣消失之後繼續存活，那麼若能幫辦法補全他們的魂魄，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們可以繼續存活下去？
可是目前看來，林燁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所以他將自己這個想法告訴了江澄，眼看着那雙眼睛慢慢地亮了起來，就連眼角的淚光都消失不見：“對啊！若是能補全他們的魂魄，說不定他們就算失去了黑石大陣，也能夠繼續存活！”
不過很快，林燁便又告訴了他另一個殘酷的事實：“但你也得明白一點，他們雖然能活下去，也僅僅只是這一世而已。”
“等到他們經歷了生老病死之後，他們的魂魄就會徹底消散，然後......再也沒有下一世了。”
林燁十分嚴肅，對江澄也並沒有隱瞞。
這些人若是留在地下城裏，繼續得到黑石大陣的庇護，那麼他們的生命同樣可以得到輪迴。
他們可以不停地在這座城裏轉世，獲得一次又一次嶄新的生命。
江澄再度沉默了。
倘若同樣的事情，放在阿英他們身上，那結果就截然不同了。
你去問阿英，讓她用轉世輪迴的機會來換這一世的自由她會同意麼？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因爲他們本身的存在就是一場悲劇，結束輪迴，也是結束他們的痛苦。
可若是放在仇新他們身上，便截然不同了。
他們生來就享受着美好的生活，勤奮樂觀，熱情率真。
在這座地下城中，他們享受着普通人的生活，無論貧窮還是富有，都過得安樂祥和。
最起碼在這裏，他們和普通人一樣地活着，擁有着最大限度的自由。
而且，還能重新轉世輪迴。
你讓他們用自己之後轉世輪迴的機會，去換上面那幫害他們落到如此地步的“罪人”自由，他們會願意麼？
答案......
江澄不知道，林燁也不敢判斷。
所以江澄纔會突然沉默下來。
“罷了，做了總比沒做好。”
林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忘了，在這之前，我們可是連一點苗頭都沒有。”
“現在最起碼還能有一個勉強算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可是你如果找不到幫他們修補魂魄的法子，那今晚我們說什麼都是空談。”
有了林燁的這句話，江澄也算是重新振奮起來了。
他現在應該做的，不是在這裏愁眉苦臉。
與其埋怨這樣的抉擇令人痛苦，倒不如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免除掉這種痛苦。
“好，你放心吧林兄，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儘管平日裏江澄表現得很普通，說白了就是個毫無戰鬥力的輔助。
但在這種時候他說出這種話，林燁還是很信得過的。
“好，那這裏就交給你了，我也要再去想想有沒有別的辦法。”
“嗯！”
江澄重新振奮起來，趕緊就先下去想辦法了，在這待着也不是個事兒。
儘管他已經不止活了多少年，可出現在林燁面前的時候，卻好似從未衰老過一般。
就連那雙歷經滄桑的眼睛，都盈盈有神。
他一邊捋着鬍子，一邊從虛空之中走來，微笑着站在了林燁身邊，和他一起俯瞰整座地下城：“你這麼騙他，真的好麼？”
林燁沒回頭看他，只是淡淡道：“我沒騙他。”
“你說的方法確實可行，猜得也沒錯。”
明日琅笑着，應道：“這裏的城民之所以離不開黑石大陣的庇護，就是因爲他們當初經歷過‘洗魂’。魂魄不全的人，走到了陽光之下，就只會被其所害。”
“若是能夠補全他們殘缺的魂魄，確實可以讓他們這一世如同正常人那般生活，可是......”
明日琅轉過頭，看向了林燁：“你應該知道，補魂之法，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
這也是爲什麼，明日琅會說林燁在欺騙江澄了。
洗魂，就相當於從這些人的魂魄之中抽絲剝繭，將其“惡”的部分完全抽走。
當時地下城十幾萬人全部怨氣橫生，他們的魂魄裏自然也帶上了“惡”。
就好像一塊肉，它已經生出了腐爛的部分，你將這一部分爛肉挖掉了，它就再也長不出來了。
這個時候你說要用什麼方法將這塊被挖掉的肉重新補全？
和天方夜譚沒什麼區別。
除非，有奇蹟出現。
可是這世界，哪有這麼多奇蹟呢？
林燁明白明日琅的意思，可是他的表情卻格外淡然，好像並不覺得自己欺騙了江澄，更不覺得自己所說的方法是天方夜譚。
他只是扭頭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個將自己拉入陷阱的老頭子，十分理所當然道：“你覺得做不到，那只是你做不到而已。”
明日琅愣了愣。
原本以爲林燁說這話只是爲了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所以對他進行了嘲諷而已。
但仔細看才發現，林燁的表情十分認真，不參雜任何的嘲諷，更不存在什麼發泄怨氣。
似乎在他心中，真的認爲這件事沒什麼了不起的。
或者說，是他太相信那個叫江澄的愣小子了？
明日琅並沒有爲此覺得憤怒，只是捋着鬍子笑了笑：“好，既然你這麼說了，那老夫自然也拭目以待了。”
“若是你能替我靈隱宗解決掉這個大難題，老夫還得好好謝謝你纔是。”
“到時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只要老夫做得到......”
“你做得到的事情，我也做得到。”
林燁懶得和這個坑了自己一把的老爺子多費口舌，反正他現在也不能打自己，更不可能殺了自己。
誰讓“預言之子”就自己一個呢？
不管他是爲了考驗自己的實力還是別的，反正知道哪怕爲了自身的利益，他也不會動自己就是了。
所以林燁十分大膽，乾脆看着明日琅道：“我看你這把鬍子很不順眼，不如等我成功之時，你把鬍子剃了來慶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