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下聘之後, 永平侯府着實熱鬧了一番,平日裏來往的或不怎麼來往的,都紛紛前來道賀。

    這些人情往來的事, 從前顧沅都不摻和。但定下婚事後, 趙氏就帶着她一起應酬,給她介紹着來人的身份,暗中又提點着此人的性格如何、有無喜好等。

    用趙氏的話來說, “與咱們府上交往的大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員家眷, 她們家中的男人在朝堂上都是能叫得上名字的, 你作爲未來的太子妃,若是能與這些官眷打好關係,對太子也是有所助益的。”

    顧沅知道母親是爲了她好, 更知道太子妃這個位置, 不單單是尊榮, 也是一份職責。

    雖心裏有些憊懶,但每每見客,她還是會維持得體的微笑,從容應對。

    她記性好,待人和善, 且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

    女人要是一般般漂亮,就容易招來嫉妒與嘲諷。

    但一旦漂亮到一個極致的程度,反倒不容易招來敵意。

    顧沅便長了一張漂亮到令人無法挑剔的臉蛋。

    她頂着這樣的臉,溫聲細語,笑意盈盈的與人說話, 只會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有種春風化雨般的舒坦。

    漸漸地,凡是與她打過交道的貴夫人們, 一提到她,都是讚不絕口,打心眼裏喜歡。

    日子就這樣雲淡風輕的過去,步入五月後,天氣一日熱過一日。

    沒多久,便到了端午。

    大淵朝慣例,端午期間休沐三日,天子與百姓同樂,共慶佳節。

    休沐第一日,街頭巷尾便隨處可見推着青色艾葉與菖蒲叫賣的小販,酒樓飯館裏也飄出糉子濃郁的米香以及雄黃酒獨特的刺鼻氣味。

    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但端午最爲熱鬧的地方,當屬渭河畔――

    每年端午,京兆府都會在渭河畔舉辦龍舟賽,勝利的隊伍可得白銀三百兩,這樣豐厚的獎金,自然吸引不少龍舟隊來參加,這些隊伍有長安城內的,還有城郊的一些村落。

    不論是爲了名譽,亦或是那豐厚彩頭,大家都鉚足了勁兒力爭上游,比賽自然也精彩萬分。

    端午這日一早,張韞素這個湊熱鬧積極份子就按捺不住遊玩的心情,先是去拍了御史家的門,將早飯喫到一半的盧嬌月拉了出來,又帶着盧嬌月,直奔永平侯府去。

    她們到達溪蘭院時,顧沅已然用過早飯,且梳妝完畢。

    黛眉朱脣,纖腰盈盈,楚楚動人。

    張韞素見她這副隨時可以出門的狀態,眉開眼笑,轉臉佯裝嫌棄的對盧嬌月道,“月娘你看看,平日裏沅沅總是起的最晚的那個,今日她都收拾停當了,你還慢吞吞的。”

    盧嬌月手中還拿着半個胡麻餅,一邊啃,一邊怨念滿滿的瞪她,“哪裏慢了,喫一張餅能花多久”

    莫名被誇了的顧沅,面露赧色,軟着嗓音道,“其實我也不想起這麼早的,可今日皇宮有端午宴,我母親要我入宮赴宴,所以天不亮就將我叫起來梳妝了。”

    張韞素臉上笑容一頓,失落的啊了一聲,“你今日要進宮啊”

    顧沅抿了抿脣瓣,也很無奈,“我是不想去的可我母親說,我再過不久就要嫁到皇家,就不能像從前那樣一直躲着。她還說沒準今日還能見到陛下,順便給他請個安。”

    開始還快活的氣氛,因着顧沅的缺席一下子沉鬱不少。

    盧嬌月也沒心思喫胡麻餅了,撇了撇脣,“你在宮外的日子本來就不多了,這樣熱鬧的日子,還要去那麼無聊的宮宴,也太慘了吧。”

    “就是啊,聽說今年的龍舟賽,還有洛陽來的隊伍呢,要是錯過了,那多可惜呀。”張韞素附和道。

    顧沅輕輕咬了咬脣,想到往年渭河畔熱鬧的景象,再想到宮宴的無趣與束手束腳,心裏更加糾結了。

    思忖片刻,她擡眼道,“那我去求一求我母親”

    張韞素和盧嬌月對視一眼,默契的笑了,“我們跟你一起去”

    於是乎,沒過多久,趙氏就被她們三人團團圍住了。

    三個小姑娘嬌滴滴的,三張漂亮的小臉蛋滿是哀求,表情可憐巴巴,又哼哼唧唧,輕輕軟軟的求着。

    顧沅每喊一聲“母親,求求你了”,另兩個立馬跟着喊“伯母,求求你了”。

    這般你唱我和,弄得趙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顧渠正好路過,見到這場景,也忍不住勸了句,“母親,沅沅以後參加宮宴的機會多着呢,倒是這宮外的龍舟賽,她入了東宮後,怕是再難瞧見了。你就讓她們再自在暢快的玩一回吧。”

    三個小姑娘立刻點頭,小雞啄米似的,軟聲道,“是啊是啊,哥哥說得對”

    趙氏,“”

    須臾,她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笑道,“真是怕了你們三個了,都是可以嫁人的大姑娘了,還這般撒嬌。”

    顧沅漂亮的眸子一亮,“母親,您答應了”

    趙氏點點頭,“是,你今日就不必入宮了,皇后那頭若是問起,我就說你身體不適。你今日就安安心心,隨素素和月娘去玩罷。”

    “太好了”

    顧沅彎眸笑了,像得了糖果的小孩子般,笑容清甜。

    三人飛快的謝過趙氏後,就手拉着手往外走。

    經過顧渠面前時,三個小姑娘都甜甜一笑,很是默契的齊聲道,“多謝哥哥”

    顧渠很有兄長範的點了點頭,習慣性的溫聲叮囑道,“你們就站在觀景臺上看龍舟賽,別亂跑,更不能靠近河邊,注意安全,知道了嗎”

    三人道,“知道了,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

    顧渠眉目溫和的看着那三道很快走開的嬌俏背影,失笑道,“這三個小丫頭,還跟小時候一樣。”

    “是啊。”趙氏輕喃道,“若是能一直這般下去,那多好。”

    女人這一輩子,也只有做姑娘的這段時間最是快活自在。

    等嫁了人,公婆、妯娌、夫君、子女、家務事,一樣又一樣的煩惱紛至沓來,再難這般無憂無慮了。

    “母親,那你還要入宮麼”顧渠問。

    “嗯,我怎麼的也得替沅沅在皇后面前解釋一句。”

    趙氏說罷,又對顧渠道,“你今日不是還要陪媳婦回她孃家麼,也快去吧,莫耽擱了,那些備好的禮記得都拿上,可別落下了。”

    這邊母子倆分別散開,另一邊,顧沅等人興致勃勃的往渭河畔趕。

    五月炎炎,黃濁的渭河水時而平緩,時而激浪。

    兩岸彩幡迎風,仕女如雲,羅衣成羣,圍觀的百姓摩肩擦踵,人聲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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