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內心充滿了期待,甚至於香菸燒到末尾燙嘴,他都沒發覺,全神貫注的緊盯着手機。

    但許久,手機未響,人心涼。

    坐在馬路邊上的張成整張臉變得扭曲起來,自嘲的笑聲更是引來無數過路人目光。

    轟隆!

    天空烏雲壓頂,一道煞白的閃電劃破天際,震耳欲聾的雷聲伴隨着暴雨飛速落下。

    孤單一人的張成坐在雨中,任由雨水滴落在身上。

    良久,他緩緩站起身,雙眼空洞的注視着人車稀少的街道,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最後,那道單薄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大雨中。

    晚上九點鐘,皓軒飯館。

    快打烊的飯館內門庭冷清,老闆看着館子裏唯一剩下的年輕男子不由搖頭嘆息。

    “王哥!”

    “小許來了,人在那呢。”

    老闆衝剛進門的年輕人點頭笑笑,擡手指向不遠處的張成。

    許朝陽道了聲謝後,看向一人在喝酒的張成,不由無奈嘆口氣。

    “喲,朝兒來了,坐吧。”

    張成精神恍惚的咧嘴一笑,大着舌頭繼續說道:“罵了隔壁的,今晚,咱哥兩,不醉不歸。”

    許朝陽默不作聲的起開瓶酒,往肚子裏灌了幾口後,從衣服裏掏出張銀行卡:“卡里面還有八萬塊,剩下的錢我再想辦法,小妹住院的費用一定能湊齊,放心吧。”

    胡莉與張成的事情他已經知道,面對扶弟魔姐姐,許朝陽只能爲自己的兄弟感到悲哀。

    “喝酒!”

    張成並沒有拿過桌上的銀行卡,而是端起酒瓶再次往嘴裏灌酒。

    苦與悲,淚與水,

    心中已無銳氣,

    因爲,他們已不再是當初那名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的少年...

    飯館外,大雨依舊。

    ....

    第二天,臨近中午,昨晚喝大發的張成才從牀上悠悠醒來。

    他神色呆滯的看着天花板,手輕輕觸碰到枕邊的手機,才慢慢回過神來。

    手機裏將近十來個未接電話,以及十多條未讀消息和微信。

    不過,在看到經理髮來的消息時,張成眼神一滯,整個人愣住。

    點開工作羣,他早已被踢出羣。

    原因很簡單,因爲張成最近半個月再爲小妹的病東奔西跑,所以很多次都無故曠班。再加上新來的經理和他不對付,現在房地產中介的工作,徹底玩完。

    而其他消息,基本都是同事們對他的惋惜和安慰。

    至於白姐,仍然沒有回覆消息。

    “這是...”

    張成看着枕頭底下的銀行卡微微一愣,忽然纔回想到昨晚在飯館裏的一幕。

    而此時,銀行卡的正主許朝陽正好撥來電話。

    “喂,朝兒!”

    “醒啦!”

    張成沒有說話,而對面的許朝陽則是笑道:“行了,咱哥兩就不要墨跡。孤兒院當初倒閉的時候,就小妹咱們三的感情最好,小妹的事也是我的事,錢我會想辦法儘量湊齊,你放心吧。”

    “不說了,上班呢!”

    聽着電話裏的忙音,張成心裏五味雜陳。

    當初在孤兒院的時候,除了他和小妹,許朝陽是在孤兒院倒閉前被人領養的,期間雖然斷了聯繫,但在之後讀書時兩人又再次遇到。

    看着自己努力三年買到的房子,張成重重嘆口氣,最終還是點開了手機上的二手房售賣軟件。

    現在,除了許朝陽的八萬塊,自己賬戶裏的餘額不超過三位數。

    而想要在兩天內湊齊小妹的手術費,他只能將現今名下的房子全款出售。

    看着眼前電腦上二手房的掛賣信息,張成終於還是點下了確認鍵。

    中午兩點鐘,濱海市某處單位小區內。

    精神有點萎靡的張成微微佝僂着肩膀站在原地,雙眼看着前方的一棟居民樓,神色中閃過絲猶豫。

    他低下頭猛吸口香菸,佈滿血絲的雙眸中劃過堅決之色。

    終於,雙手拎起地上的禮品盒,擡頭深吸口氣,走進居民樓內。

    二樓的一扇大門外,張成緩緩吐出口氣,擡手輕輕敲響大門。

    當,當,當...

    防盜門輕輕拉開條縫,一名年過五十的老頭隔着鐵門掃了眼站在門外的張成。

    片刻,老頭雙眸一凝,臉上閃過驚訝之色:“小成?”

    “是我,胡院長!”

    胡成國急忙打開面前的鐵門,迎着張成進屋,笑道:“你小子,這一臉的鬍渣,差點讓老頭我以爲又是什麼推銷員呢。”

    張成笑笑沒有回話,放下手中的禮品,掃了眼寬敞乾淨的屋子:“院長,黃姨他們人呢,怎麼就您一個人在家?”

    “出去溜達去了,我嫌這天熱,就沒跟着一起出去。”

    胡院長招呼着張成坐下,仔細打量他眼,微笑着問道:“你個臭小子,除了逢年過節會來看我,今天這個時候突然出現,還帶了禮品,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我...我...”

    張成一時間語塞,看着照顧自己多年的院長,突然間無法開口說出心裏的請求。

    “說吧,到底什麼事!”

    眼看張成吞吞吐吐,胡院長不由皺起眉頭,板起臉:“老實說,是不是朵朵出事了。”

    坐在一旁的張成微微一愣,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散。

    啪!

    他突然跪倒在胡成國面前,紅着眼,哽咽的說道:“院長,我小成子你很清楚,這輩子跪天跪地,不曾跪過別人,但如今,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胡成國閃過疼惜之色,急忙將人扶起來:“趕快說,小朵到底出什麼事了。”

    最終,他還是將小妹需要錢做手術的事情一一道來。

    等把前因後果說完,屋子裏除了胡院長與他外,屋裏也多出了其他人。

    分別是胡成國的妻子,黃欣怡,兒子,鬍子聰。

    胡成國緩緩站起身,看向妻子與兒子:“小朵的事情你們現在知道了,我答應過他們兄妹,只要我胡成國還在世一天,就不會任由他們兄妹兩受半點委屈。”

    “子聰,老家的拆遷款不是在你手裏嗎,現在立馬去給我取五十萬。”

    “爸!”

    鬍子聰有點急了,剛想開口,卻被母親攔下說道:“小朵你們從小就認識,她也是你妹妹,我同意你爸的做法,趕緊去取錢。”

    看到院長和黃姨點頭,張成心裏頓時激動無比,終於感受到雪中送炭的溫暖。

    “謝謝,院長,黃姨。您們的情,我張成一生來報!”

    張成激動地跪到地上,兩老立馬將他攙扶起來,慈祥的笑容讓他難以言喻。

    而一旁的鬍子聰則是沒有說話,有點不厭煩的掃了眼張成,開口道:“行了,走吧,跟我去銀行取錢。”

    張成笑着點點頭,向兩老萬分感謝過後,便跟着鬍子聰一同離開。

    等兩人走出小區,最前方的鬍子聰卻是一拳突然招呼過來。

    未等張成反應,拳頭直接重重落在他的臉上。

    “子聰,你幹什麼?”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鬍子聰,後者卻是冷笑聲,抓住他的衣領將人推到牆上。

    “張成,雖說咱們從小相視,但我們老胡家,對你,還有你妹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鬍子聰冷冷看着他,繼續說道:“孤兒院倒閉後,我爸看你們可憐,便資助你們上學,一直到你大學畢業。可這麼多年,你張成給我們老胡家有什麼回報?”

    “除了逢年過節送送禮,還有什麼?你現在還好意思上門找我爸要錢,給你那病秧子妹妹治病,你要臉不?”

    鬍子聰的一陣言語使張成愣住,此時的他,心中沒有升起半點反駁之意。

    “張成,我今天把話放這,你想從我手裏拿走這五十萬,沒門。”

    張成張了張口沒有說出半句話,鬍子聰慢慢鬆開他,冷冷的掃了眼便轉身離開。

    街道上,車來人往。

    張成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羣,淚水不知何時模糊了眼眶。

    放眼整個濱海市,胡老已經是朵朵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可現在希望也徹底破滅。

    “喲喲,弟弟怎麼還哭上了呢。”

    突然,一道優美而又輕柔的聲音在張成耳畔響起。

    他虎軀一震,擡眼看向打着傘的美人兒,雙眸中瞳孔放大。

    “白...白...白姐!”

    白冰猶如碧波般的雙眸淡淡看着張成,紅脣嘴角泛起微笑。身上白色衣裙隨風飄舞,清柔的氣息中帶着一絲成熟的風韻。

    街道上。

    一名宛如流浪漢般的小乞丐,一名仿若天仙下凡般的仙女。

    這一幕彷彿定格,路過的衆人全都投來目光。

    “傻小子,手機怎麼還關機了呢,等急了吧!”

    “白姐,我...我....”

    張成看着仙氣飄飄的白冰一時語塞,半天支吾不出半句話。

    “好了,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白冰纖細白嫩的雙手撐開傘,爲張成遮擋起太陽:“只要想清楚了就行,姐姐不會不要你的。”

    “你妹妹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妥當,國外的專家明早就到。還有你的房子,我也讓人買了下來,戶主依舊是你。至於你女朋友的事,還需要你自己斟酌。”

    張成緩緩站起身,眼中淚花不自覺的滾落,彷彿傻小子一樣站在白冰身旁點頭笑起來。

    “謝謝你,白姐。從此以後,我張成,絕無二心。”

    白冰抿嘴一笑:“怎麼,到現在了還叫姐姐?”

    “好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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